然而此時的陳悅看著怒不可遏的李昌明,心里卻暗自犯了難。
對于陳悅來說,此時她已經拿到了這還命丹,這人口出售的秘密渠道基本已經算是查清楚了。
接下來,只需要將這件事兒的原委報告上去,自己的任務就算完成,接下來這里的事情,就與自己再無瓜葛了。
陳悅還是第一次自己一個人來接受自家教派的任務,之前都是作為副手和其他經驗豐富的老手一起做任務。
那些老手教會了陳悅許多東西,其中一條就是:只要完成任務,萬萬不要節外生枝,而是要立刻回教派復命。
完成任務,是他們最大的使命,至于別的事,都不在他們考慮范圍之內!
現在,我該怎么辦?陳悅緊緊捏著瓷瓶,柳眉微索,陷入了沉思。
走吧,這里那些尋子尋到家破人亡的人,這個自己面前悲痛憤怒的捕快,與自己又有什么關系呢,我有什么理由不走呢?
走吧!這是最正確的選擇!
但是,如果是他呢?
陳悅不知為什么,突然想到了萬里,那個只有煉氣一重,卻敢當街殺死費龍,為樊老太出頭的萬里。
陳悅突然釋懷似的輕笑一聲,自己明明說過,如果萬里不出手,自己反而瞧不起他。
陳悅年紀也不大,到底還是有幾分少年血性,當下便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怎么了,陳大人?”李捕快見陳悅如此,以為自己做錯了什么,有些局促地問道。
“沒事,帶我去見那個被綁的人吧,我們去問他一些事。”陳悅灑脫地輕笑一聲,將手輕快地甩到身后,答道。
“好。”李昌明一聲答應下來,就把陳悅帶到了關押那人的牢房內。
“嗚嗚,嗚嗚嗚嗚。”被綁在地上那人一看有人進來,立刻在地上蛄蛹起來,被堵住的嘴也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
李昌明也不慣著他,上去就在他臉上狠狠抽了一耳光,然后指著他惡狠狠地說:“一會兒我們問什么,你答什么,否則你別想活著走出這里。”
說罷,就一把扯下堵在他嘴里的破布。
“快給老子松開,你們知道老子是誰嗎?老子可是鮑府的人!”那人剛被扯下嘴里的布,也不等陳悅兩人開口,就直接囂張地扯著嗓子叫了起來。
李昌明此時正恨不得分了鮑天華的尸,一聽他這么說話,立時難壓火氣,一拳打在這家伙的鼻子上。
只聽咔嚓一聲,那人鼻梁直接被李昌明一拳打斷,鮮血不斷從鼻孔中往外流,一直流到他大張的嘴里。
“啊!!”因為太過疼痛,那人過了一會兒才能發出痛苦的慘叫。
“要不現在閉嘴,要么我把你舌頭割了。”李昌明把臉貼到他的臉前,怒笑著說道。
那人可不是一般家丁,見李昌明如此強硬,似乎完全不怕鮑府,眼珠一轉,便也不再說話。
“你昨天去抓那小孩,是鮑天華指使的嗎?”陳悅問道。
那人想了想,陪著笑回答道:“大人,這恐怕是個誤會。這樣吧,您帶我去鮑府,鮑大人自然會給您個交代。”
李昌明聽了這話,嗤笑一聲,剛要說些什么,但陳悅卻攔住了他。
陳悅對那人輕笑道:“你好像,是血神教的人吧。”
那人臉色微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你鼻子太能流血了。”陳悅瞇了瞇眼,一拳打向那人胸口。
那人雙目一瞪,用力一掙,居然一下子就把身邊的繩子全部掙斷,儼然已經恢復了不少力量。
這人竟然通過血神教密法,將自己的鼻血吸收,恢復真氣,幸好陳悅及時發現,戳穿了他。
“哈!”他慌忙出拳,與陳悅對了一擊。
雖然這一拳保住了他的性命,但是他的手卻不自然的扭曲在一起,手骨已經被陳悅這一拳徹底打碎了。
“你身上居然有血符?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人看到陳悅動手后身上浮現的血光,徹底沒了底氣,駭然問道。
“我是殺你的人,未來還會是滅了你血神教的人。”陳悅笑著,但這笑卻讓那人感到毛骨悚然。
陳悅說完,就拔出李昌明的佩刀,一刀結果了這人。
這人死后,身體也化作一道血符,向陳悅疾射而來。
反正虱子多了也不怕咬,身上已經有血符那也不怕再中一個,因此陳悅也不閃躲,就任由那血符進入她的體內。
“陳大人,您沒事兒吧?”李昌明見陳悅又中了一枚血符,擔憂到。
“沒事,這血符除了能做個警示之用外,毫無其他用處,反正我已經中了一個,再多一個,倒也沒什么關系。”陳悅笑答到。
“那接下來我們如何行動?”李昌明問。
“要想通過正規途徑告到鮑天華,現在看來,已經不太可能,所以我們就直接去鮑府,殺了鮑天華!”陳悅回答的斬釘截鐵。
……
現在是早上八點。
鮑天華此刻正坐在曾經接待過陳悅二人的小亭子里,鎮定自若地吃著精致的糕點,喝著清甜的淡酒,賞著院中秋菊,看起來悠閑自在,就好像這些天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鮑大人!”一個小廝突然打破了這靜謐祥和的氛圍,連滾帶爬地跑到鮑天華面前:“大事不好了,李捕快和一個青衣女子打過來啦!”
鮑天華聽了這話,卻只是輕輕擰了一下眉毛,然后說到:“無論出了什么事,都不要如此慌張,這樣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那小廝聽到鮑天華如此鎮定的聲音,心中便也不再慌亂,長出一口氣,繼續說到:“鮑老爺,就在剛才,咱鮑府剛開門,他們倆就直接沖進來,說要見您;我們說您正在用早飯,晚些才見人。他們倆一聽這話,直接就發飆了,拔出刀劍,一頓胡劈亂砍,已經快要殺進咱家內院了!”
“那就放他們進來吧!”鮑天華大手一揮,從容說到。
“我們想進來,還用的著你同意?”鮑天華話音未落,李昌明生硬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李捕快,您就算有什么要緊事來找我,也不該出手打我府中之人,您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交代?”鮑天華站起身來,用不容辯駁的語氣說到。
“鮑天華,你個人面獸心的畜生,這十幾年的人口失蹤案,是不是都是你干的。”李昌明怒目圓睜,指著鮑天華破口大罵。
“李捕快,你怕是得了失心瘋,大早上的來我這里發癲?”鮑天華袖子一甩,語氣里帶著濃濃怒意。
這時陳悅開口了:“鮑大人,還記得我嗎?”
“陳姑娘風姿綽約,在下自然是記得。”鮑天華淡淡地說到。
陳悅笑著說到:“記得就好,免得到時候閻王問起,你連死在誰手里都說不出來。”
陳悅說完這話,挺起劍就直直刺向鮑天華。
陳悅知道,無論她說什么,鮑天華都不會承認自己的罪行,既然如此,那自己何必與他廢話,直取他性命便是!
“敬酒不吃吃罰酒!”鮑天華怒喝一聲,卻先一掌劈死了自己旁邊的小廝,然后才鼓動起一身血色真氣,正面迎上了陳悅。
鮑天華雖然沒什么武道天賦,但畢竟也是貨真價實的煉氣三層武者,再加上陳悅這把劍只是一把普通兵刃,交手了幾招后,陳悅就微微處在了下風。
“陳大人,我來助你!”李昌明老早就想把鮑天華剁成肉醬,看到陳悅落入下風,哪里還能忍耐得住,立刻抽出大刀,加入戰團。
李昌明可是臨南明面上的第二高手,實力自然不同凡響,他一出手,陳悅壓力驟然減輕。
兩人先一左一右與鮑天華糾纏一陣,然后陳悅一個飛身直刺,沖向鮑天華;鮑天華飛身躲過,剛想往陳悅背上來上一掌,李昌明的大刀又劈頭而至,鮑天華不得不放棄陳悅,一掌拍歪李昌明的大刀。
而他剛拍開大刀,背后的陳悅又掉過頭來,一劍刺向鮑天華背心。
鮑天華沒有鍛體功護身,哪敢硬抗這一劍,但自己又來不及轉身,只好向著前面猛地彎下腰去。
李昌明也不是吃素的,抓住機會將刀扯了回來,向著鮑天華背上掃去。
鮑天華運起血氣,雙腳離地,身體在半空中連轉數圈,躲過了這一刀,但頭發上的玉簪卻被他甩了出去。
“你等豈能傷我?”鮑天華此刻披頭散發,狀似瘋魔,血紅的雙目里面如同裝著尸山血海,但他的聲音依舊是那樣的威震四方。
他喊完這句話,將自己常盤的鐵核桃扔向二人,將二人逼退,然后縱身一跳,跳在了自家假山之上,雙手各凝聚出一個血色圓球。
這圓球雖是真氣所凝聚,但是卻異常黏稠,真如同兩顆血球一般;血球里面滿含逼人的煞氣,如同兩只惡鬼,幾欲擇人而噬。
李昌明陳悅見狀,心知來不及阻止,便也各自運氣,祭出各自殺招。
“受死吧!”鮑天華大叫一聲,兩手一推,那兩個血球就朝著李陳二人沖殺過去。
這血球還未近身,二人就感覺到了強烈的心悸,仿佛心臟被一只看不見的大手緊緊攥住。
“碎風狂刀!”“青日!”,李陳二人不約而同暴喝出聲,毫無懼色地打向了自己面前的血球。
李捕快的碎風狂刀乃是他的絕技,以刀快可斬碎狂風而得名,一刀之后,便是連綿不絕的幾十刀。
這數十刀帶著金光,刀刀斬在血球之上,將血球斬的搖搖欲墜,幾乎就快要破碎。
李昌明見狀豪笑一聲,又蓄力一刀想將這血球斬碎,但大刀剛一碰到血球,血球就發出一個令人牙酸的尖銳聲音,直接爆炸開來。
李昌明沒有防備,直接被炸了個滿,人直接到飛出去,身上的官服也大半化為黑灰,消散在了空中。
不過李昌明的碎風狂刀也消耗了那血球大部分威力,所以李昌明也沒受什么內傷,只是外表狼狽了些。
而陳悅那邊,情況卻是完全不同。
陳悅的青日無論是掌控力還是威力,顯然都已經更上一層樓了。
一道青日,帶著熾烈的青光,一下子吞沒了血球,直沖著鮑天華爆射而去,陳悅清冷的氣質在身上血符放射的猩紅光芒映襯下,使得她真如同一朵妖嬈的紅蓮仙子一般攝魂奪魄、美艷動人。
鮑天華顯然沒想到陳悅竟是如此的強大,一下子被那青日光輝籠罩,青光過后,假山上再無人影。
“陳大人,這就解決了?”李昌明從地上爬起來,正好看到這一幕,一臉震撼的問道。
而陳悅卻輕笑著搖了搖頭:“剛才那一擊殺不死他的。”
陳悅話音剛落,一道身上有些焦黑的身影就不知從哪又跳到假山之上。
這身影之狼狽,與李昌明比都有過之而無不及:上半身衣服全無,頭發胡須焦黑碳化,甚至連眉毛都不剩幾根,露出的皮膚遍布燒傷的痕跡,還有無數剛流出就被烤焦的血痂。
李昌明一看只覺得解氣,嘲笑道:“鮑老狗,你不是說我們傷不了你嗎?莫非你是掉進灶臺里了,被燒的這么嚴重?哈哈哈哈。”
鮑天華卻也不氣惱,反而更有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又把雙手背到后面,淡定地問道:“我們打了這許久,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周圍卻好像并沒有人聽到,過來圍觀,你二人可知,這是為何?”
“因為你用嗜血魔神陣隔絕了此地,我說的可對?”陳悅也不驚慌,一語道破其中緣由。
鮑天華看著陳悅,不急不忙地問道:“這位女俠,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知道這么多隱秘。”
“我是官府的追月密探,奉命前來調查人口失蹤之事。”陳悅也不避諱,直接從兜里掏出了象征身份的令牌。
“原來如此,難怪你非要與老夫過不去。”鮑天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鮑老狗!你這畜生作的孽罄竹難書,不是我們要與你過不去,而是你人人得而誅之!”李昌明見鮑天華此時竟然絲毫沒有悔過的意思,心底之火一下子就冒了起來。
鮑天華卻完全不理大聲叫罵的李昌明,而是對陳悅說到:“女俠,你雖然知道這嗜血魔神陣,但似乎并不完全了解它的用途啊。”
陳悅眉頭一挑,微微笑道:“是嗎,何以見得?”
“你知道老夫為何要與你說這么多嗎?”此時的鮑天華眼望天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
李昌明也跟著抬頭一看,卻發現著原本湛藍的天空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變得一片猩紅。
怎么回事?李昌明驚得四處一看,卻看見那些死去的小廝不知何時成為了一具干尸,毫無血色;四周的花花草草也全都凋謝枯萎。
而此時,還有淡淡血氣源源不斷地向著天空升去,使得那猩紅更加凝實恐怖。
“你到底殺了多少人?”陳悅面色微動,清冷地說到。
“全殺完了,今早你們打的,便是我府上最后的活人了。”鮑天華笑道。
“喪心病狂!”陳悅咬著牙說到。
“這都是你們逼得,給我受死吧!”鮑天華仰天長嘯一聲,張開雙臂,猶如這血色地獄的主宰。
天空中的血氣瘋狂地從天靈蓋涌入鮑天華的身體,鮑天華周圍血氣瘋狂鼓動,形成淡淡的血色漩渦,只不過此時的鮑天華只剩幾根頭發和幾片衣服隨風拍動,看起來不僅沒有任何威懾力,反而有一些滑稽。
“準備好受死了嗎?”鮑天華睜開雙眼,此時他眼睛已經黑白不分,只是被濃厚的血色填滿;伴隨著他睜開的雙眼,一股磅礴的威勢向著李陳二人席卷而來。
“宗師之威......”李昌明吞了吞口水,顫抖地雙手緊緊握住自己的佩刀,這樣多多少少可以稍微安慰一下他震撼的內心。
“不過有宗師般的真氣罷了,你真以為這樣自己就是宗師了嗎?”陳悅看著此時氣勢通天的鮑天華,卻輕哼一聲,沉著地說到。
“殺你,足夠了!”鮑天華話音一落,就一掌攜著滔天的血氣朝著陳悅拍了過來。
這一掌也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簡單,作為這一掌的目標,陳悅能夠清楚的感知到,就在鮑天華出手的一瞬間,自己身邊似乎出現無數猙獰的血色鬼影,凄厲地嚎叫著,叫聲好像要撕碎她的靈魂一般。
陳悅輕輕眨了一下眼,左手輕快地在自己眉心一點,然后周身真氣瘋狂流轉,所有運行到眉心的真氣都瞬間變成湛藍色,并散發出森森寒氣,幾乎都要將周圍地血氣生生凍結。
等到全身真氣都完成了轉化,陳悅睜開眼,看似隨手的一掃:“廣寒冰晶。”
霎時間,一道十幾米厚的冰墻一下子把鮑天華封在里面。
“陳大人好生厲害。”一旁的李昌明都快看呆了。
然后他回頭看了陳悅一眼,卻發現她此時渾身微微發抖,并且露出的肌膚上似乎泛起了薄薄的冰霜。
“陳大人,你沒事兒吧?”李昌明都點擔心的問道。
“你還是先關心關心自己吧!”鮑天華體內血氣驀然暴動,一下子掙開結在他身上的重重寒冰,一爪向著李昌明抓了過去。
“李捕快,幫我擋一下!”陳悅咬咬牙,趕緊對李昌明說道。
“好!”李昌明一口答應下來,硬著頭皮向著鮑天華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