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可見越來越頻繁的兵馬調動,看著整齊肅然的軍隊,锃亮耀眼的兵刃,寒光肆意的盔甲,不禁覺得顧雨詞所說戰力不及,也許不實,如此威風凜凜、氣勢赳赳的軍隊會打不過胡人?
路上時不時還能看見胡裝的牧羊、牧牛人,看著我們這些中原人一副冷漠的樣子。晚上找了看起來和善的牧民帳篷給了幾兩銀子休息,子羽、木雨輪流值夜,夜間迷糊間聽見兵刃響聲,以為是他倆切磋,第二天起床才聽伺候我的仇曉說是有牧民想搶劫,被子羽木雨打發了去,我聽得一嘆,看來這邊的情況真不樂觀啊。
傍晚時分,人困馬乏,西方天際隱隱可見一座城池的赫赫城頭。不用說那便是威天城了。我精神一陣,心中興奮,揚鞭躍馬,一時從最后跑到了最前。“公子小心。”子羽話音剛落,原本平坦的荒原忽然出現十數米寬的溝壑,我毫無防備,驚慌之下趕緊拉住馬韁,馬長鳴一聲,人立起來,到是停住了,我就沒那么幸運了,疲累之下身體無力一下被甩了出去,眼看就要落入滿是碎石雜草的溝底,顧雨詞輕喝一聲,飛身過來接住了我。
我拍拍胸口看著溝底碎石后怕不已,惱怒的罵道:“哪里莫名其妙的溝,差點摔死我。”轉頭又對顧雨詞諂笑:“謝謝美女救命之德,小生無以為報……”
“別貧嘴了,趕快上馬,我們進城。你不累了么?”顧雨詞白了我一眼,好氣又好笑,眉頭亦有一絲困倦。
“公子不知,此處名曰枯榮河,河中水來自闊連山脈,每到冬季,河道便會枯竭。公子你看,還有水流。”經木雨指點,石隙間果然有細細的水流流淌。
“有句俗語,枯榮一變拍馬威天,又說,威天枯榮兩世間……”子羽說著,我們越過枯榮河,遠處威天城越來越清晰,枯榮河早就被拋到腦后
枯榮河到威天城間,異常荒涼不同于枯榮河另一側的草場繁茂。威天城孤獨又雄偉的矗立在這邊荒涼的關隘,城市北側與闊連山脈相連,南側是碧綠的萬頃湖水連接著另一座山脈,與陽關類似,這里也是兵家必奪之咽喉。威天城外并非國境線,只是因為此地有天險可守,真正意義上的邊城是再西去一百里的千里原,那里一馬平川,無險可守,也無任何經濟價值,胡人每次攻打,一掃而過,若是攻不下威天,也是向草原深處退去,不會駐守千里原。
緩緩靠近城墻,一些士兵在盤查記錄進出人員,這些自有木雨打點。這城墻比見過的豐儀城、關到城更加雄偉,城墻更高更厚,巨大的鐵包厚重木門上仔細看去還有一些凹陷,城墻上的磚也有部分與原來顏色不一,緩緩進入城內,城內明顯比較蕭瑟,商家雖然開著門,但并沒任何叫賣招攬之聲,居民也都輕聲細語,每隔兩條街道必會遇見一隊巡邏士兵。
“這城內氣氛已經如此緊張了嗎?”我輕聲說道。
“少爺說的不錯,這里比起伊瑞爾城明顯氣氛壓抑,民心憂恐,怕是胡人沒來,城里的人都要跑光了。”仇曉贊同道。
“不然。”子羽搖頭道,“威天乃是邊城戰事頻發,守衛森嚴也在情理之中,你們看,那些商戶和居民雖然輕聲細語,但表情未見多么緊張恐懼,顯然習以為常了。”。
“小聲。”顧雨詞見一隊士兵臨近提醒道。“先到我們租住的宅院再說。”
一行人向城西方向行去,沿路房屋井然,街道齊整,色調威重。向西遠遠望見一座巨大高閣,比之剛剛經過的東門還高聳,一開始還以為是西城門,問過才知,這竟然是一座高聳獨立建筑,名曰觀天臺,聽說是當年營造威天時,武帝親自設計監造,是城內最大最高的單體建筑,但就我看來也是最無用的建筑。聽顧雨詞說,這觀天臺還有一支千人部隊專門值守,而且直屬朝廷,不聽威天知府、大將軍調令。
顧雨詞租住的院子在城西北,如果發生戰爭,城西離得最近,也最先遭殃,所以有不少宅院出售或者出租,價錢都極為便宜,木雨置辦的就在那里,聽說原主是一位做羊皮生意的中原商人。院子分有前后院共七八間房,家具什么都是現成的,購置被褥便可入住。如此,我與顧雨詞、仇曉住在后院,子羽、木雨住在前院,前院正中一座大堂可做會客之用。
一夜無話。
“今日有何行程?”吃飯的時候我問顧雨詞。子羽一早就出門不知去向了,顧雨詞也不理會。
顧雨詞微微一笑:“沒有任何行程。”
我一怔,奇道:“那我們干嘛?”
“等!”
“等?”顧雨詞點頭,我奇道,“等什么?”
“等人或者等事。”
“不主動去查嗎?”
“主動去查?怎么查,現在城內戒嚴,看著風平浪靜,但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誰若不知趣,定會牽一發而動全身,說不得會成為眾矢之的。”
“不會吧,現在城內這種情況?那那些人怎么搗亂?”
“所以說,總有人沉不住氣,會做出頭鳥的。”顧雨詞慢悠悠仿佛不在意的道。
“那我可以出去逛逛?”我腆著臉問。
“你覺得呢?”顧雨詞好笑的看著我。
“那就是不能了。”我臉上一垮。
顧雨詞在我臉上摸了一下,笑道:“別喪氣嘛,我陪著你好好過著幾天,后面也許就是腥風血雨了。”顧雨詞臉上現場點擔憂與恐懼。
我不禁抱她入懷:“那我就好好陪你幾天,腥風血雨來了,也不能傷你分毫。”顧雨詞柔軟的身體溫順的依偎在我懷里,讓我心里不禁一股暖流流過。邊上伺候的仇曉知趣的掩門而去。
“凈瞎說,你怎么可能保證我分毫不傷,到時若事有變,你一定要跑的遠遠的,越遠越好。”顧雨詞任我撫摸著她的發鬢耳垂,眼睛微瞇的說。
我微微一笑,不以為然,想低頭親吻顧雨詞光潔的額頭。
“我已經安排好了,木雨到時會全權負責你的安全,一切事宜皆不用管,一旦發生意外,會有城中接應幫你們掩藏行跡送出城去,木叔也會趕來接應,絕無問題。”顧雨詞似乎感覺到我要親她,呼吸微微急促的向我交代,“到時,你可別任性,你又沒有武功,還愛出風頭,又沒有保護你的部下,到時讓你走,你就走,別猶豫作女兒態……”顧雨詞嘮叨的交代我。
我聽著她的話,看著她瞇著眼睛溫柔帶著些擔憂的表情,心中無限感動,也許不作為也是她想保護我的手段吧,我也決不會讓這樣為我著想的人兒出事。我低頭本來想吻顧雨詞的額頭,突然看見她美麗的眼睫微微顫動極是可愛,便輕吻下去,柔軟的眼蓋上可以清晰感覺到她眼珠的顫動,頗為靈致。
顧雨詞的話語也因此停了下來,沉在我懷里,安靜的像個睡美人一般,仿佛期待我把她吻醒,我沿著鼻梁下移,漸漸到了她的嘴角,輕輕一印,顧雨詞紅暈上臉,呼吸急促的吹在我的嘴角,讓我一陣心癢,不由一只手不老實起來,還沒完全印在顧雨詞漂亮的唇彩上,顧雨詞忽然推開我,臉上紅暈如霞:“碗筷要收拾了,要是人來會失了禮數。”
“哪會有什么人來,雨詞……”我還未說完,顧雨詞便說著自己還有些事情要安排,飛也似的走了,臨走還叮囑院中的仇曉死也要看住我。
我心想,不至于吧,她在做石娘子的時候不是挺放的開的嗎,怎么這就受不了了。
仇曉笑著,雖然看不清臉,但從她的眼睛可以看出她在笑:“少爺何必心急,肉在鍋里,還能跑了不成。”
“我到是不怕,只是怕她瞎想。”我委屈道。
“奴看是少爺最會瞎想吧。”仇曉反笑道。
我一愣,也笑出聲來:“你說的不錯,也許是我的錯。”我不再說這個話題,看著仇曉收拾碗筷,身形也算窈窕,拂柳柔姿,若是臉不毀,也是個美女,“這里最近不會太平,你也要保護好自己,不若還是早離此地,以防危難。”
仇曉身形一頓:“少爺在哪里,奴便在哪,若說危難,奴這條命也是少爺撿回來的,若是此次能還少爺,仇曉無憾。”
“你怎么又說這種話,救你是我和子、木三人一起救得,我們不為回報,你也不要有什么報恩的想法……”
“奴是為何得救,奴早問過子羽,少爺不用多說,若是少爺不愿看見仇曉,仇曉這就出城赴死,也許還能落個為國的賤名。”仇曉眼睛發紅的說道。
“算了算了,你愿意跟就跟吧,只是想讓你為自己的安全也能多想想,也沒必要為奴為婢什么的。”我見仇曉似乎又要說什么,“就當我胡說,你什么也沒聽見,你按你的想法來吧。”
“謝謝少爺體察。”仇曉福了一禮,收拾碗筷走向了廚房。
兩天時間,不能出門,雖說有顧雨詞幫著解悶,并且偶爾耳鬢廝磨占占便宜也很快樂,但總是淺嘗輒止,弄得我也心里癢癢,很不得勁,恨不得能就地正法顧雨詞。同時發現了一個自己最大的可恨弱點:沒武功。她們真要反抗,我還真是毫無辦法。怏怏的情緒甚至連傍晚回來的子羽木雨等人都有所察覺。
終于,到了第三天,有情報傳來,其實并不算情報,是已經全城皆知的事情了,胡人先鋒部隊已于邊境集結,昨日晚間奔襲千里原后又退至邊境。若說之前戰事將起還是推測,現在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