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湫湫,別亂說話!”翠音見我過來,忙進去向主人稟報,吳未福出來時正好聽到吳曳湫說話,連忙斥責。
“哼,恩人?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可知道,一個騙子、冒牌貨、渣男……”
“住嘴!”吳未福怒喝一聲,鎮住吳曳湫,“翠音,帶小姐先回房。”
“小姐,走吧……”翠音站到吳曳湫身邊輕聲說。
“哼,我媽死了就罵我,就不當我是一回事了,我怎么這么可憐,我媽怎么這么可憐,嗚嗚嗚……”吳曳湫說著哭了起來,吳未福嘆了口氣,想拉她,被她一把甩開,疾步向著房間而去,正在我望著她要入房的背影嘆息時,她突然回頭,嚇了我們一跳:“我跟你沒完,你等著瞧。”
“吳用,你別往心理去,湫湫年紀還小,突然沒了母親,難免偏激,還請多擔待。”吳未福臉帶愁容地向我道,“你是來看湄兒的吧,湄兒在那里。”吳未福說著指了靠近里的那一間,便說還有事要忙,讓我自行進去便了。
我一奇,我一個大男人隨便進一個未婚女子房間不合適吧?想想在吳府時也只是在院子里,從來沒去過她們的房間。我站在門邊禮貌性的敲了敲門,傳來一個應門的聲音:“誰啊?”不是吳曳湄的聲音,不過聲音極為熟悉,須臾腳步聲傳來,門吱呀一聲打開,內里的人看見我站在外邊稍稍一愣,“原來是吳用少爺啊。”
“紅菱,你說誰?吳用?”吳曳湄有氣無力的嬌音從房間里傳來。
紅菱對我一笑:“公子,請進吧。”我被她笑得莫名其妙,遲疑中被她拉進房里,轉身她竟出了房門,并掩上了門。這是干什么?
“紅菱,紅菱,吳用、吳用哥哥來了嗎?”吳曳湄嬌喘聲聲,明顯中氣不足,話里還隨著幾聲咳嗽,讓我不由心里一緊,不知道她的病情怎樣。
我向前幾步,掀開廳簾,進了內室,只見吳曳湄側躺在床上,蒼白的面上有著不正常的紅暈,突然看見我,嚇了一跳般,剛開口就不停的咳嗽起來,我急忙上前輕撫著她的背,幫她順氣。吳曳湄用手指指桌上,我一看有一碗藥和水,怪不得剛進來聞見那么濃的藥味,我忙端過來,輕輕扶住她,可是她不住咳嗽,很難一口氣喝下去,只能一勺一勺喂她,還好藥溫不是很燙,剛好入口,喝了幾口,咳嗽稍解,她臉色憋得通紅皺著眉頭眨著眼對我道:“苦!”
我不由好笑,她一直一幅知性的樣子,沒想到還有這么一面:“乖,良藥苦口利于病,把這些喝完。”
吳曳湄挨著我,玉指微顫的指著桌上另一碗水樣的東西說:“你嘗嘗那是不是蜂蜜水。”
“如果是蜂蜜水的話,你喝了滋陰潤肺豈不是更好。”我聞言把藥碗放在幾子上,端過那碗道。
“你嘗嘗,如果不是,我喝了對我的病不利,你嘗嘗。”吳曳湄咳嗽后的聲音帶著顫音,我聞言也是,大不了喝了,讓紅菱再端一碗。端在嘴邊嘗了一口,確實是甜的,至于是不是蜂蜜水就不知道了。
“甜的。”
“那就是了,喂我喝。”吳曳湄面上紅潤,可能是剛剛咳嗽影響,還微微出著一層細汗,好像有一股藥香味傳來,中和了空氣中的苦味,與剛喝進去的蜂蜜水相和,有些微甜。
“這我剛喝過的……不好吧。”我有些驚訝,遲疑的道,“我叫紅菱再端來一碗吧。”
“咳咳咳……”吳曳湄一連串的咳嗽傳來,讓我有些手忙腳亂,也顧不得的喊紅菱了,放下蜂蜜水,端起藥腕喂了吳曳湄一口,吳曳湄咽下口,面現苦色,我在喂時,邊咳便反胃般的嘔,吃不下去藥,我急的抓耳撓腮,看著吳曳湄渾身顫抖,臉上不正常的紅暈,不知如何是好,張嘴就想叫紅菱,吳曳湄一把抓住我,指了指床頭幾上的蜂蜜水。我一怔,吳曳湄肯定對自己的病情最了解,什么東西可以最快時間的緩解癥狀,她比我更明白,我不再疑惑,把蜂蜜水端了起來,一勺一勺的喂給吳曳湄。果然,三五勺下去咳嗽就有所減輕,再喂藥也能吃下去了。
“紅菱放多了蜂蜜,今天的蜂蜜水有些甜。”我把空碗拿到桌上,吳曳湄突然柔聲說。
“是嗎?”我放下碗,轉身道,“我倒沒嘗出來。”
“那是哥哥嘗的不多,多嘗嘗便知道了。”吳曳湄低著頭柔聲柔氣的道。
“我是沒那個福氣了,哪可能天天來嘗。”
“只要你愿意,什么時候都可以嘗。”吳曳湄低著頭身子微微顫抖,好像咳嗽后的虛弱,艱難的說。
“我……”
“哥哥,我不想聽。咳咳。”吳曳湄突地打斷我道,“你過來好嗎?咳咳。”
我見她又開始咳嗽,心里一急,便坐在她床邊:“你還好嗎?還好嗎?順著氣,輕呼吸,別著急……”我撫著她的背道。
“哥哥,對不起。”吳曳湄低著頭偎入我的懷里,我身體一僵,只聽她微顫著身子,好似枝頭隨時要落的葉子般低聲道,“讓我任性一次可好?”
我聞言心頭一顫,心中泛起一股憐惜之情,她自小體弱多病,恐怕家門都沒出過幾次,如今又逢變故,病情加重,如此嬌弱,心下一嘆,笑道:“你既然都喊我哥哥,我有什么不愿意的,只要是能滿足你的,你盡管對我說。”
“恩,只要這樣就好,就好。”吳曳湄趴在我的懷里,輕聲喃喃,幾不可聞,我扶著她的背,幫著她順著氣,漸漸的吳曳湄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我輕聲叫了她幾聲,沒有回應,可能睡著了吧,吃完藥總會有嗜睡的時候。我摟住她輕盈的身子,輕輕地放進被窩里躺好,替她掩好被子,見她蒼白的眉角微蹙,我瞬間有一絲沖動,然而也只是一瞬,便制止了自己的行動,只是用手,輕輕的撫了撫她的眉頭,稍稍平復,從指心傳來一股溫潤,手指拿開一措,有些濕意。
開門出去的時候,心中有些壓抑和惆悵,也不知為何,只是這情緒并未在我的心頭過多停留,便被門外一雙嚴厲的眼神盯得有些心虛:“娘,不,伯母,不,吳夫人,你早啊,早飯吃了沒?”我一陣手忙腳亂,被花函曦越加嚴厲的目光盯得額頭微汗,心理不斷埋怨自己:我心虛個啥,以前都不怕她,這會怕她干嘛,何況我又沒做見不得人的事,相反我還可以不羞恥的說是她們的恩人?
“哼”花函曦輕哼一聲,滿面寒霜,“不勞費心,已經吃過了。湄兒可還好?”
“湄兒,不,湄姑娘還好。剛吃了藥,這會已經睡下了。”我見她說話,輕輕擦了擦額頭道。
“哦,這倒怪了,湄兒一向喝完藥要走動一下,今天怎么睡了?”花函曦懷疑的目光看著我,“你沒有欺負她吧?”
“沒,沒有。”我忙搖頭道,“許是今天有點累吧。”
“累?”花函曦眼神懷疑的眼神復又轉厲,“吳用,我們吳家可不是小門小戶,不管你究竟是何身份,既然老爺中意你,湄兒也覺得你好,你也該自重自愛,知禮節,要是虧待了湄兒,我跟你沒完。”我聽得睜大了眼睛,這話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覺有些不對勁,正發愣,花函曦聲音稍大的斥,“你聽明白了嗎?”
“明……”我清醒的瞬間忙道,覺得不對趕忙問,“吳夫人,您說的是什么意思?可否再明了一些?”我小心的道。
“你和湄兒的事情我不反對,但也不支持,聽明白了嗎?”
什么叫不贊成也不反對?我眨眨眼,這中間好像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想,我想這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吳夫人?”
“賢侄,叫什么吳夫人,多生分,之前叫伯母就挺好,以后說不得我們一家人還會親上加親呢。”這時吳未福從外面走了進來,打斷了我們的話頭,“外面已經準備好了,啟程吧。”
“把湄兒留在這里,不知道好不好?”花函曦看著吳曳湄的房門略帶愁容的道,“我苦命的女兒啊。”
“湄兒的身體你又不是不知,再去外面受些風寒,恐怕……”吳未福嘆口氣,轉掉話頭,“你放心,這里有王公子的屬下,還有吳用的媳婦在,很安全。”
花函曦聞言抬頭,嘴角對我扯出一個笑容,輕聲道:“吳用,那就麻煩你們兩夫妻多多照顧湄兒,湄兒命苦……”
“放心吧,伯父,伯母,夢慈那邊我已經交代了,會護好湄兒的。”我道。
花函曦仍然有些不放心多多點點頭,卻沒再繼續說什么,只對吳未福道,或者是喃喃自語:“當時要是我們一家離開就好了。”
吳未福嘆息了一下不再多說,外面王三有帶人走了進來,簡單的走了個儀式,把棺材抬上了馬車,一切準備就緒,這邊吳府吳未福、花函曦以及不可或缺的吳曳湫,加上張靜雙的丫鬟翠音,以及命大的三八。紅菱則留下來照顧吳曳湄和吳管家。
“吳老爺,一切準備妥當,今天王水帶著這十人護送你們過去。”王三有帶著歉意道,“本來我也該送三夫人一程,只是突有事務,實在走不開,抱歉抱歉。”
“王公子客氣了,這本就是我吳家之事,如今在此叨擾,又容你保護,已經感激不盡了。”吳未福與王三有客套幾句,便啟程了。
我正在猶豫上那一輛馬車,吳未福拉著我鉆進了一輛,花函曦等人坐在另一輛上,三八趕著靈車,王水等十人護在左右,一行緩緩向吳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