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極為寬闊的通道,足以并排行使兩輛馬車,墻壁上雕刻著精美的浮雕,間或繪制著美妙的壁畫,顏色鮮艷,絲毫看不出歲月的痕跡,浮雕與壁畫的內容包羅萬象,既有狩獵、戰爭等勇武,也有山水、園林等文雅,還有日常、宮廷生活之景象,也有祭祀、禮教之尊榮,還有神獸、異族之奇詭,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吸引著我們的目光,甚至比墻上獸首長明燈更讓我們驚嘆。
江瀟瀟拉了聚精會神欣賞壁畫的我一把,回過神我們竟不知不覺中走了不少距離。
“郡主?青公子?真的是你們?”一個熟悉的青年聲音道,我們聞聲看去,竟然是且兒泊。只見他衣衫襤褸,面容稍有些憔悴,看見我們一臉興奮。
“且兒泊,怎么是你?大巫和其他人呢?”熏于昭驚喜的道。
且兒泊走進我們才發現他身上有數處傷痕,胡亂的包扎著,隱隱有紅色的血跡滲出來。
“你怎么受傷了?”我問。
且兒泊看我們完好,松了口氣,苦笑道:“說來話長,我長話短說,我們當時掉下來,掉落途中有敵人潛入,天使長與那人斗了起來,不知觸發了什么機關,我們被吹散四處,你們怕是沒注意,那深淵的墻壁上有許多洞口,我被吹進其中一個,中間碰到不少機關陷阱,拼了命才走到這里。大巫他們也不知道被吹到了了哪里?不過以他們的武功,應對這些機關應該不在話下。你們沒事嗎?有人受傷嗎?”
“沒事,都是一些小傷。”我揚揚手臂,“你有吃的和水嗎?我們自下來就沒吃過東西了。”我苦笑的說。
“有有,我還剩了這么些,你們要不嫌棄……”且兒泊從腰間拿出個布袋還沒解開,熏于昭就搶了過去撕開,雖然只是很平常的干糧,也許熏于昭一輩子都沒吃過,但此時餓極了的她,還是皺眉咽了下去,我倒是無所謂,什么都能吃,遞給江瀟瀟一個,自己囫圇起來,結果吃了幾口,因為吃的太急竟然噎住了,忙向且兒泊要水,且兒泊遞過來一個水壺,我一口灌進去,又嗆得咳嗽。
熏于昭幸災樂禍的道:“急死你啊,小心噎死……”一邊嘲諷著我,邊使勁怕打我的背部,不像是幫我,倒像要打死我一樣,且兒泊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一路上我們可沒少互相斗嘴,互相嘲諷,看著我們直笑。
我摸了把嘴,終于咽了下去,懶得理熏于昭,現在誰也不能擋著我的肚子。熏于昭仿佛因為我沒有反駁她有些惱怒,一把奪過水壺,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郡主,你……”且兒泊臉上表情奇怪,手里寄過來個水壺。
“怎么了?”熏于昭奇怪的望向他。
“沒事,這里還有一壺。”
“哦,你怎么不早說,害我喝別人口水?”熏于昭斥道。我聞言,一把奪過且兒泊手中的水壺遞給江瀟瀟:“瀟瀟,喝些水。讓別人喝口水去。”
“哼”熏于昭踢了我一腳,并沒有去奪江瀟瀟手里的水,也許她自知奪不過來。
總算肚子里有了東西,心里踏實了不少,現在該考慮后面的事了。和且兒泊交流之下,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應該是陵宮的主墓道,我們前行過程中看見了巨大的陪葬兵傭坑,繁復多樣的宴樂廳、齊全的廚炊間、已經干涸飲食庫、嶄新無算的武庫、車馬嚴明的儀衛室等等,讓我們眼界大開,簡直像一個百科博物館一樣。甚至在武庫里個挑了幾件華美鋒利的兵器,那些珠寶玉器陶瓷金銀更是多不勝數,誰要是能搬出去,定會富可敵國。往前走又有幾間耳室,再往前還有幾間側室,側室森嚴封閉,聽且兒泊說,這里應該是妃子們的殉葬處,耳室有些是功勛卓越的大臣們的棺槨或殉葬處。
然而奇怪的是,這一路我們都沒有遇到什么機關陷阱,按理這已是中心區域,為防止外賊,機關應該更為厲害才是,要不就是修建時太自信,覺得外圍機關已經可以起到防御作用,沒有修建機關。要不就是在我們之前已經有人破壞了機關,在看到一座巨大的如城門一般的巨石倒塌時,我們確定了心中的想法,一定是格日勒、君無邪等人先一步破除了機關,我們一路才這么順利,那豈不是說,他們就在里面。我們心中興奮,跨過倒塌的巨石向窟內走去。
這是一出怎樣瑰麗的場景,美妙之處難以形容,在廣闊的空間里地面連綿起伏,流泊循理,山色威儀、水色清麗,完全一個大地的翻版,高聳的山巒、青蔥的盆地,低矮的丘陵……連山色的漸變從蔥翠到荒涼甚至高峰上的雪白都還原的一絲不差,河流湖泊的顏色或綠或藍,或清澈或渾濁,涇渭分明,一絲不差,如果只是死物的復原還不足以讓我驚奇,讓我驚嘆的是,它的翠綠是活的,水是活的,它們和外界的植物、山水一樣在自我運行,流入最外圍藍色的意味著大海的水中,除了沒有動物,這里就是一個縮小版的大陸,一無二致。
墻壁不知使用了什么涂料,就像你遠遠看到的天空一樣,藍色、云彩流動,是活著的天空。頂層卻是一片深邃的深空,暗藍色的穹頂上日月互相對映,中間是一片星海,星星的閃耀的亮度、大小都各自有別,也許它也是按星空還原的,這時我才發現這里不像外邊墓道有著長明燈作為光源,這里的光源就是穹頂的日月星辰。在這空間的正中有一座懸空的平臺,九條神龍從天空的云彩里伸出神態各異的威猛頭顱,各咬住一條連接平臺的鎖鏈,然而它們并不是靠拖著鎖鏈讓平臺懸在半空,從鎖鏈低垂的弧度來說,一點懸掛的力度就沒有,那平臺是憑空沒有任何借力懸在空中的,平臺上一具華美巨大的棺槨未知全貌矗立在中央,平臺上有幾人正在打斗,果然是君無邪、束二,對敵的是一個蒙面大漢。
那蒙面大漢雖然拳勢兇猛,但全然不是君無邪與束二的對手,已然難以招架,君無邪一招“降臨”把那人掃下平臺,面巾濕成一片,掩蓋不住他吐血重傷的事實,那人滾落地面壓碎一片山峰翠綠,卻顧不得狼狽,一骨碌爬起來向我們這邊撲來。
“哪里走,看招。”
“別讓他逃了。”束二向我們叫道。
“小心!”且兒泊謹慎的亮起一把漂亮的寶刀,正面阻擋那人,那人遠遠一拳,完全不是受傷的且兒泊可以阻擋,又是一拳,樸實無華,竟然硌開了江瀟瀟的劍招。那人手揚起抓住我的肩膀,正在我魂飛魄散之時,一聲極小的話語傳入我的耳朵:“阻止他們啟動陣法,拜……呃”
“放開他!”身后熏于昭竟然跳了出來,一刀刺向那人左肋,同時江瀟瀟劍勢一回刺其右肋,君無邪一招從天而降,直砸天靈。
“住手……”我話音未落,噗嗤一聲,所有兵器臨體,血液四濺,血染滿身,那人七竅流血,眼中還有著希冀、乞求、絕望以及其他我看不明白的復雜情緒,還有他的聲音、眼神都有些熟悉的感覺,我一定見過他。“噗通”他撲在地上,濺不起一絲塵土。
“你沒事吧。”熏于昭一把扶起我被尸體帶的俯下同時打算看看這人到底是誰的身子,“小心他還沒死。”
“他剛才給你說了什么?”君無邪深邃的眼眸看著我。
“沒什么。你們要干什么?”我掩飾的道,君無邪深邃的目光直視著我,似乎想確認什么。
“問他們吧,反正我也無所謂。”君無邪不再逼視,看著如釋重負爬起來的且兒泊道。
且兒泊抱拳一禮問:“兩位有無見過大巫?”
“大巫沒和你們在一起嗎?我還以為他尋找你們去了。”束二道。
“你們在這里要干什么?”我很想知道這個問題。
“你可知這是何地?”
“這是哪里?阿提拉之墓?”
“正確來說是阿提拉主墓室。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在于這里映照天下,與天下山水萬物共通,朗空浮云與天外一體,垣宿涵蓋十方萬界,這便是逆天之陣——天元氣陣。”
然而我聽得一片茫然,“你也不用知道,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也會明白的。”束二得意的道,在這里他滿臉興奮,目光全然被周圍事物所吸引,“左有青龍孟章,右有白虎監兵,前有朱雀陵光,后有玄武執明,建節持幢,負背鐘鼓……鈞天角亢氐,蒼天房心尾,玄天女虛危室,變天箕……我明白了。”束二眼前一亮在平臺之上忙活起來,不時在平臺地面上移動著什么,時不時看看穹頂天象。
“這是干什么?”卻沒人回答我,“這是干什么……”空間里突然嗡嗡直響,巨龍咬住的鎖鏈莫名抖動,巨龍在浮云之中若隱若現,天穹上的星斗突然巡行。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上前拉開蒙面人的面巾,可惜的是君無邪招式力若千鈞,蒙面人顱骨塌陷,已難以辨認樣貌,即便如此,仍有許多熟悉感向心頭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