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一夜,至第二天傍晚,魯智深疲憊的出現在我面前。他臉上的淤青與手臂上滲血的繃帶,以及腿腳的不暢快,無不說明這是一場惡戰,竟然比那日毫無準備遭遇圍殺時受傷更重。
雖然,上午時分公子卿告訴我街道突然封鎖時,心有憂慮,但仍未想到會如此慘烈。
魯智深告訴我,他們預備好了一切,卻似乎跳進了一個陷阱,他們看似勝券在握,臭鼬卻早有準備,一開始他們就中了埋伏。當時,秦寒提議先行試探,被那些大大咧咧的江湖人士鄙夷,雖在林未央理智下有所收斂,但剛開始圍殺時仍是無人聽從指揮一窩蜂沖了進去。當即就中了迷魂陣,加上束峰的毒物暗器,一瞬間死傷便有三成約二十來人。經此損失后才終于聽從指揮,謹慎行事。他們接受秦寒的建議步步為營,一部分在外圍包圍避免逃離,一部分跟著林未央一邊清除毒物、驅散毒煙,一面破壞陣法墻屋,清出一片可戰場所。
此法果然大大減少了傷亡,并且也包圍了束峰等人的藏身處,此次也沒貿然行事,秦寒指揮他們使用火攻逼迫束峰等人不得不出來,終是束峰等人完全進入了眾人的包圍。
就在所有人以為萬事順利時,又發生了意外,外圍人員竟然被人殺退與林未央等人匯合一處,瞬間攻勢逆轉,他們反成了籠中之鳥。而那幫人更不簡單,內里高手如云,甚至還有那日刺殺我們的那幫人,內外夾攻,一時損傷慘重。
我聞言既是擔心又是后悔,覺得不該以我之私,陷兄弟與險,引得魯智深鄙視,云:大丈夫于世,慷慨激歌于義,生死相許于情,若是計較得失,何苦為人。讓我不禁慚愧,越覺自己配不上他們的一腔義氣。
魯智深當時以為要埋尸此處時,奇跡出現了,魯智深此時說起有些傻兮兮的笑了一下,我松了一口氣詢問后續,原來是不知歌和顧雨詞她們增援來了,一下子解了圍困。魯智深大贊凰芷宮御的弟子不但貌如天仙,武功更是卓越,簡直人中鳳鳥,我聽著聽著,突覺的不對味起來,事情沒說進展多少,全在她們身上打轉了,再看魯智深興奮的手舞足蹈不一般的形貌,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些發蒙的猜測,我打斷他試探的問他是不是喜歡她們中的誰。魯智深愣了一下,大大咧咧的說都喜歡,然后在我逼視下,扭扭捏捏的說是。
我有些心驚的問誰,他這種姿態完全不像平時找女人的那種模樣,可見確實對那女子感覺不一般。
“顧姑娘……”
“顧姑娘?”我不禁挺高聲音。
“不是。”我松了口氣,“是和顧姑娘一起來的那位仙子。你不知道……”我一下放了心,我也想起了是誰,似乎名叫玉輕暇的。放下心來,耐著性子聽完他對玉輕暇人品、外貌、武功等等的贊美,聽著他的異想天開,勉強掩住內心的笑意等他后續。
“不過,就在我們覺得勝券在握時,又發生了意外,敵方不知從哪找來了一個天階高手,一來就壓制住了我們……”就魯智深所說,那人一聲功夫極為詭異莫測,“若不是我老爹及時趕來,我們兄弟今天可能還真的交代在那里了。”
“魯前輩回來了?”我心里一喜,一段故事竟然如此一波三折,令人心驚膽戰。
“只是可惜,最后也只是殘局平手,互相各退一步,那江瀟瀟我們也沒爭取回來,我們當時都反目了,臭鼬那幫雜碎說如果要人就要以死相拼。”魯智深一副不敢看我的模樣,“只是當時太過慘烈,我們六七十號人,最后能站著的只有寥寥不到十人,連林哥都站不起來了,我們……”
“不用說了,你們已經做得夠多了,是我對不起大家。”我剛才聽他講述的過程時,已經明白很難挽回了,他雖然沒有細說江瀟瀟的表現,但是我可以想象,一定有不少人死在她的手下,相比起臭鼬其他人,她的武功應是最高的了。而正因她是我要找的人,林未央他們在面對江瀟瀟時難免束手束腳,如果沒有我在中間,也許不會那么慘烈。
“二哥,你別這么說,我們……”
我擺擺手,阻止他在在這個問題上說下去:“大哥和三弟怎么樣了,他們沒事吧?”
“林哥傷勢有些重,我爹在幫他療傷。三哥還好,雖然也有受了些傷,但不及那日刺殺所受,你不用擔心。”魯智深說完,大叫一聲,“總覺得有些憋屈啊。想我也是名門高徒,來到這里竟然屢屢受挫,真不得勁,還是女人夠味,等二哥你身體好了,我們一起再去那冠軍樓,她們還欠我們一頓呢。”我笑言他剛才還說著喜歡玉無暇,不怕被知道了。玩笑了幾句,著他趕緊修養。
“你們有沒提起我?”我突然想起,便問。
魯智深一愣,略微想了一會,道:“不知二哥是何意?我們似乎沒有刻意提起,但也說不定,情況太亂,也未多留意。”
“沒事。”我道,心下竟松了一口氣,自感羞愧。囑咐他幫我留意當日楊樹和的行蹤,請勿讓其他人知曉,他領會的向我曖昧一笑,便自去了,至于吳家之事,看來我得親自接觸一趟了。對于魯智深,通過幾天相處,他絕對是個性情中人,此事絕不會亂講,我很放心。林未央雖然也仁義,可是稍顯迂腐,在意自身羽毛,至于秦寒,雖然認識,但對于他的了解卻如霧中看花,透過最近一些事,還有此次事件中的指揮能力,讓人更覺得他有些深不可測。不敢將一些事托付與他。對于之前所想,此時卻躊躇起來。
殷夢慈具體情況仍難知曉,子羽未能進入大牢見到殷夢慈,只是使了些銀錢,打聽了些消息,據聞殷夢慈在獄中雖然條件不好,但也未受到什么惡待,單人一間,食水都與他人單獨區別,據子羽猜測,沒受為難,除了暫時不想得罪天使教,還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飲食中添加了些“佐料”,讓殷夢慈的武功難以恢復。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急也于事無補,還有許多事要做。振奮了精神,忍住腹中寂冷惶痛,多纏了幾道棉布,總算能走,比起上次,這次恢復可慢了些。
“你要出去?”幾日與公子卿等人相處也熟絡了,她總算不再那么客氣的叫我先生。
“不錯,床上慪了幾日,人都要廢了,也不能因為我的事都讓你們忙活。我今天出去轉轉。”我出了房門,公子卿正在院落背著一只手,看著院落中原有的數朵淡紫秋菊。
“這菊花前幾日還艷麗無雙,秦寒還贊說,秋菊尚佳,融冶淡紫。不想幾日寒露,已見頹暗。”公子卿見我過來也瞧著菊花,淡淡的語氣略帶黯然。
我看著那菊花曲抱的花瓣確已頹唐,不符清脆瑩麗。我摘了一支心里莫名其妙的想這里應該沒有人說我毀壞花草吧。然而,我還是想不到,還真有人說我。
“你干什么?這菊以老,何苦多添落痕?”
“哈哈……”我不禁笑出聲,讓公子卿難得的有些羞惱,我笑聲頓止,“雖頽雖敗,卻比之飽滿時更亦堅韌,你說這是為什么?”我說著揪了一滌,幾乎拉折桿徑才扯脫。
“想必是留戀秋意沃土。”
“果然芳芷于心。”我贊道,“那有沒有可能是正是有了光芒萬丈的時候,也有了露寒寂落的時候,才會更顯堅韌,你想想,含苞幾時?盛放幾時?零落又幾時?”
“興許只是不舍。”
“所以我現在就是不舍啊。”我扯了一縷放進嘴里咀嚼,有股芳蘭苦意,再嚼,有股怪味,讓我不禁打了個噴嚏。
公子卿聞言開始有些臉紅,而后看我的樣子,欲言又止,臉上有些漲紅:“你還是吐出來吧,別嚼出病來了。”
我逞強道:“不行,我要吃下去。”強忍著咽了下去,公子卿竟撇過頭不忍看。
“你要去哪,我與你同去吧。”公子卿道,又解釋道,“你傷勢還未好,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向你的兄弟交代?何況你還沒有錢。”
我臉不禁一紅,我確實沒帶過錢,也沒花過錢:“你出去……沒事吧,要是被有心人看到……”
“無事,若是我那些下屬兄弟們還有可能。我嗎誰也想不到是誰?”公子卿微微苦笑。確實像她這般艷絕,實難以讓人相信她會是鸞羽軍暫時的首領。
“伯夷大叔那邊?”
“他出門了。”我一想,也沒事,除非運氣差到不行,因昨日城內那件大沖突,死傷無數,此時各方都會謹慎,軍隊和官府正值戰事緊要,更沒時間理會這些事,這兩三日絕對是難得的安全日。
“那秦寒,哦,我三弟那邊?”我問。
“他,說他干什么?”公子卿一瞬茫然,“哦,他啊,這幾日繁忙,我也有兩日不見他了。”
我本想說些調侃的話,張了張嘴卻說了別的:“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