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子羽傳來消息，顧雨詞有所行動，言語中提起威天大牢。我心中一驚，這是我最不想面對的情景，為了殷夢慈，難道真的要和顧雨詞絕裂嗎？但是不論如何，我不能讓殷夢慈死在顧雨詞手里，任何情況都不能。

　　“需要我調些人給你嗎？”公子卿關切的問，讓我心中難免竊喜，我們的關系從昨日起顯然親密了一些。我搖頭示意不用，她身份敏感，不宜暴露。“那你們怎么救人？”聞言心中一苦：不錯，憑我和魯智深，能不能進去還兩說，就算進去了，如何帶人出來？

　　“你們可與秦寒商量，他或許有辦法。”公子卿建議道。我聞言心中更苦。但細細一想，也有道理，秦寒與林未央不同，不太在意正邪手段，何況他在威天似乎有些能力，從援救江瀟瀟的事件來看，也頗有能力。

　　若有兩個時辰，魯智深才找來了秦寒。

　　“幸好你們沒有擅自行動，值此戰事，擅闖府衙等官府重地，皆是不問緣由以叛國罪斬殺。我請了手令，我們現在就去提人。”秦寒道。

　　“快走快走，在你那等死我了，也不知道三哥你搞什么鬼。”魯智深催促道。

　　“什么搞什么鬼？”我邊走邊問。

　　“寫了幾個紙條給屬下，也不知道在干嘛，耽擱咱們兄弟的事。”

　　“你呀，總是這樣冒失。”秦寒笑道，“我是怕有意外，做些預防。”

　　“真的不需要我派人幫你們嗎？”公子卿又問。

　　“放心吧，你該知道我的能耐，這些許小事不在話下。”秦寒曖昧的撫了撫公子卿的削肩，我不忍細看，拔腿向外先行。

　　“走了，走了，再不走就沒時間了。”魯智深一手一拉我們兩人，出了門。

　　“小心行事！”公子卿遠遠叮囑道。

　　我們臨近大牢處，一派風平浪靜，暫時看不出意外變故來，秦寒將一紙筆墨交給守衛讓他通報典吏，典吏不多時就快步而出，小心地一禮問道：“請問剛才的調令可是諸位所傳，不知……”

　　“別廢話，十萬火急。我們要提人，速速帶路。”秦寒不耐煩的打斷道。

　　“是是是，諸位請跟小的來。”典吏哈腰前行帶著我們向大牢內部走去。

　　大牢內部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黑暗，反而就我一路走來來看，監牢都建在地面上，獄室四方排正，每排都有鐵門柵欄和看守，一排排小室由青磚砌成緊緊相連。我們在典吏引領下直向里走，通過一道設置門柵的隔墻，進去沿著石板路右行分為兩處，右手邊書“掖庭”，左手書“虎穴”，與之前看到的“上林”等類似，應該是區分囚室的名稱。

　　“在掖庭嗎？”秦寒問。

　　“不，雖說那名犯人是女人，原本應在掖庭，不過，上邊說此人危險至極，便在虎穴羈押……”

　　“你們沒虐待她吧？”我急道。

　　“這位公子，我們得到的命令是不能虧待這犯人，自然不敢慢待。”我聞言舒了口氣。

　　進入“虎穴”，這里地面雖有建筑，卻只是遮風擋雨，放置刑具之所，它的牢房建在地下，進入方式也分兩種，一種是可以走進的狹窄甬道，一種是毫無攀爬處的圓腹花瓶型地窖。殷夢慈便在其中一口地窖里。典吏打開了建在地窖上方獄室的牢門，正要進入幫我們打開地窖口的鎖，被我攔下。

　　“我進去吧，你們在外等著。”

　　“不可，這人是天使教中人，就算武功未復，但你手無縛雞之力，恐怕……”秦寒急道。

　　“無事，不論如何，現在她不會讓我死的。”我自信地道。秦寒還待說，被魯智深阻止：“相信二哥。”我對他們一笑，接過獄卒的鑰匙進入室內，開鎖掀蓋，頭頂看不真切，內里光線不足，心理頓時涌起一股難以平復的憤怒和痛恨，以及伴隨記憶而來的洶涌感情，讓我一時竟怔在那里。

　　“來人……呃！”正在發愣，突然數聲呼喝，一聲慘叫，我抬眼一望，一尊熟悉的十字架，讓我不禁戰栗，秦寒、魯智深竟在一合之下噴血倒地，典吏取巧離得遠，但也只說了兩個字便氣絕身亡，君無邪一擊襲敵，毫無留手。

　　“住手！”我急忙大吼道。

　　熟悉的嗜血、瘋狂外帶一絲調皮的眼神瞧了過來，隨著眼神過來的還有她的身形與比身形更長的血十字架。

　　“啊……”秦寒一聲尖叫，直破云霄，幾乎破了嗓子，和魯智深一同不顧性命向君無邪撲來。

　　“殷夢慈！”我大喊道。君無邪血十字架輕若玩具停在我的鼻尖，架尖的血液都沒碰到我。武器倏地回馬一擋，又把那兩人推拒倒地。

　　“小子，你最好說清楚，不然你這兩個朋友我會好好讓你瞧瞧人可以有多少塊骨頭。”君無邪站在那里就是一片天地。

　　“206塊。”我道，“想知道和我下去見了她就知道了。”

　　“小子，你可能不明白。”君無邪緩緩走近我，“我，現在，很生氣，你最好不要挑戰我的，耐性。”手指緩緩的貼近我，給人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感，明明感覺可以讓開，但身體卻反常的不能動彈，連我微薄的五行巫術也毫無作用。

　　“殷夢慈！”我艱難的喊出聲，猶如蚊蟻。肩胛骨傳來格格的錚鳴。

　　“帶他下來。”一個聲音從地底傳來，淡然如初，我怔怔地看著洞口，一頭栽了進去，跌了個灰頭土臉，然而我根本不在乎，我向著室內看去，一個柔和的身影盤坐在內里唯一的床上，淡淡的看著我。“是你。”

　　是你。是我。我心道，難言的感覺一瞬間涌上心頭，爬起來就要撲過去，我找到她了。

　　“小子，注意你的動作。”君無邪抓住我的脖子把我提了回來，“你怎么搞成了這個樣子？我還以為你在玩呢，昨天才知道你還在這里。”

　　“放開我，放開我，讓我過去……”我掙扎的喊叫著，并不理會脖子上越來越緊的力道，那些窒息的力道只會給我緊迫的想要去到殷夢慈身邊的力量。

　　“恩。”殷夢慈淡淡的應道，看著在君無邪手中掙扎的我，輕輕地道，“殺了他吧，太吵了。”

　　“呵，我也正有此意。”君無邪道。

　　我聞言一怔，心里猶如死灰，我沒想到殷夢慈對我說的第二句話就是這個，我實在難以想象，眼前一陣發黑，無邊的黑暗向我襲來。雖然早有預料，但又心存僥幸，想再怎么也會到邊關戰事以后吧，不論如何我沒想到，會這么快，這么無情，不過無情不是早有預料的不是嗎，現在只是我的一廂情愿而已。心里竟一瞬間平靜了下來，眼前現出一絲光明，也許只要君無邪再加一分力我就會死，我看著殷夢慈的身影，不知道做不做得到，扯出一個笑容。

　　“停……”

　　“停手！”一劍襲來，劍鋒如箭，我落在了地上，空氣瞬間沖入我的胸腔，嗆得我不住咳嗽，涕淚橫流，乒乒一連串的兵刃交擊，一個熟悉的懷抱迎住了我，一張嗔痛的臉頰映入我的眼中，“你怎么搞成了這樣？”未語先淚。

　　我嘆口氣，伸手抹掉顧雨詞的淚珠：“你不該來的。”

　　“我不管，我后悔了。”顧雨詞沒理解我的意思，但是，如她所說，我該后悔嗎？

　　從窖口一瞬間跳下來數人，一下子地牢里竟有些擁擠，地牢狹窄的環境不利于君無邪巨型武器的發揮，牢壁箍砌的石壁碎屑在君無邪與玉無瑕的對攻下颯颯而落，石屑不時崩飛猶如暗器。

　　“木羽，護住公子。”顧雨詞吩咐木羽，掌著劍瞧向盤坐的殷夢慈。我心頭一緊，忙抱住她。

　　“乖，我去去就回來，這次不會讓你亂跑了。”顧雨詞低頭對我溫柔的道。我簡直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別，我們走吧。”我毫無底氣的道。

　　“詞仙子認識這人？”楊樹和邊向殷夢慈靠近一邊哂笑道，“他可是那日在義登第時誅邪反對第一聲，我看啊，這位公子恐怕被邪教妖人的容貌迷惑，入了……”

　　“住口！”顧雨詞厲聲道，低頭看了我一眼，眼睛游移了一下，又回轉過來，“你來這里是為了什么？”

　　我張張嘴，心里的話語像扼在咽喉了一樣，既然殷夢慈要殺我，那么我對她無情是否也是應當的，我就算此時違心說幾句狠話、貼近顧雨詞的話又能怎樣，殷夢慈不會在意，顧雨詞也舒心，何樂不為？可是，話在嘴邊就是說不出來，明明只要說出了，就會脫離這般窘境，不會讓顧雨詞傷心。可是，總覺得，要是說出來了，什么東西就完全變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我明白了。”顧雨詞道，一瞬間我覺的她身體冰涼，整個人沉浸在寒冰里一般。

　　良久，“雨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