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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之人所奉獻(xiàn)的純情

第六章 愛人不如愛狗

愚蠢之人所奉獻(xiàn)的純情 周荔枝 2229 2022-05-04 13:24:33

  8-13 00:52

  ——“還好吧?我很好哦。工作雖然很忙,但也變得成熟和勇敢了。雖然沒交什么朋友,卻認(rèn)識了很多人。獨獨沒有再和從前的朋友聯(lián)系過,就像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從頭開始。”

  ——“前兩天去看了一出話劇,就想起你演話劇的樣子。你扮演的是瓦洛佳,我坐在第四排左數(shù)第六個位置。那天你穿著黑褲子、白襯衣、黑色馬甲,散場后蹲在臺邊和朋友講話,隨意搭著的手也很好看。”

  ——“現(xiàn)在我這里正在下大雨,閃電很亮,雷聲也很大,我靠著墻,感覺樓好像也在晃動。”

  8-14 22:51

  ——“說實話,我并不知道該和你說什么,因為只要開口都怕你討厭。一直以來總會有個聲音一再的對自己強調(diào)你討厭我。我本來就是一個膽小的人,這樣一來就越發(fā)害怕,要是你對我這個人從討厭變得更加的討厭該怎么辦?仔細(xì)想想,其實也是有些杞人憂天的意味,討厭和更討厭有什么區(qū)別?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到底在怕什么啊?”

  8-15 01:32

  ——“剛知道你要出國的時候,我在學(xué)校體育場的看臺上坐了一下午。那天天氣不錯,我抬頭大口的呼吸。我知道我這時一定和你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著最近的空氣。那時候就真想把那些空氣都吸干了,完完全全,一點不剩的全吸進(jìn)肚子里。”

  ——“后來你出國了,因為吃海鮮入院,我雖然知道有人會陪著你,但還是急,有的話說出來有些自大,可還是覺得為什么那時候沒能在你身旁。我愿意分擔(dān)你的痛苦,哪怕這話只是講出來好聽,我就是特別怕你不好。”

  ——“太多年了,你的喜悲,我都沒有參與。”

  8-16 00:02

  ——“今天下班的時候晚了些,正是大雨。遇到了一只流浪狗,看著有些年紀(jì)了,身上有的地方的毛結(jié)了塊,有的地方的還比較干凈些。考慮了一段時間我決定把它帶回家,就開始和它套近乎。結(jié)果它根本不理我,不停地跑到雨里追車。看它那個樣子我就想起曾經(jīng)養(yǎng)過的一只狗。被送人后它每一次看到有車經(jīng)過都以為是我,之后就被撞死了。那只黃色的小狗陪我度過了一段難熬的日子,也同樣在我最難熬的時候被人帶走。原來的我沒有能力,只能在它被送走前抱著它大哭。現(xiàn)在,我有能力了,我能去做想做的事,保護(hù)想保護(hù)的。”

  ——“我追著那狗到了雨里,雨很大,我和它都濕透了。憑我怎么逗怎么哄,它都沒望我,就一直看著一個方向。后來雨停了,我和它坐在路邊,奇跡發(fā)生了,它開始理我,也跟著我走了。”

  ——“我和它走了一段路。突然狗狗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往回跑。它回到了原先徘徊的地方,又開始追車、攔車。我突然就覺得我?guī)Р蛔咚膊荒軒吡恕9饭返戎⑶蚁嘈庞腥藭貋碚业剿瑤ё咚!?p>  ——“突然覺得自己還蠻寂寞的。”

  ————

  截圖,打上馬賽克,點開朋友圈,選擇圖片,輸入文字。

  ——謝謝曾經(jīng)一起努力的伙伴。還記得一起揮灑汗水的日子嗎?因為你們的陪伴讓我走上現(xiàn)在的道路。感謝。

  再三回味,馮周洲還是將“咸魚P”發(fā)來的恭維之話截圖和幾張拍攝電視劇的照片發(fā)到了朋友圈,心中難以壓制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那只隨意搭著的手是怎樣一種好看,他自然是不清楚,但當(dāng)熟悉的人名出現(xiàn),馮周洲回憶起了那段時光。

  《青春禁忌游戲》的瓦洛佳是他第一次在大學(xué)話劇社登臺時所扮演的角色,也是他一次成功的演出。

  隨后想到種種排練的畫面,演出時的緊張,謝幕后的得意……哪怕自己現(xiàn)在只是一個旁觀者,血管里的血液也在澎湃,身體戰(zhàn)栗,直想仰頭高歌。

  馮周洲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就像口中咬住一只辣椒,辛辣的分子刺激著味蕾,他能將這種刺痛當(dāng)做享受,大汗淋漓又樂在其中,高昂的興奮在血液里沸騰,聚集、擁擠,又爆破,臉頰通紅,揮灑汗水,在終章獻(xiàn)出激動不已的淚水。

  小臂不自覺的擺動,馮周洲做出每到表演情緒激昂時上臂下沉的習(xí)慣動作,感情正在醞釀,即將爆發(fā)。

  獨步轉(zhuǎn)圈,他走在地板上,踩到椅子上,跳到桌子上,憤怒又目空一切地貫徹自己的道理。

  ——“葉蓮娜.謝爾蓋耶夫娜......”

  ——“葉蓮娜.謝爾蓋耶夫娜,請聽我說完!”

  ——“只聽我說一句話。”

  ——“您贏了,葉蓮娜.謝爾蓋耶夫娜!您贏了!”

  ……

  初次表演中難拗的幼稚擋不住青春直率的勁頭,可惜馮周洲的話劇生涯自《暗戀桃花源》落幕后,就再沒擺脫袁老板的角色。

  轉(zhuǎn)念一想或許只是他曾經(jīng)短暫地跳脫了暗戀與桃花源,所有的過去于他僅僅是形式上的經(jīng)歷,哪怕想起某一道曾經(jīng)吃過的美食也不會發(fā)出想要再去吃一次的感嘆。

  這是理想到極致的成人式灑脫,馮周洲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冷漠,甚至常常,他被自己的溫柔感動,認(rèn)為自己是一個風(fēng)趣幽默,愛心滿滿的人。他狂熱的喜歡金毛獵犬,認(rèn)為它才是自己最親近的朋友。

  事實很殘酷,去愛那一條與你有聯(lián)系的狗,再高喊保護(hù)動物,仍然是一個寂寞的人。

  ————

  和父母視訊時,金毛Jerry看到屏幕里的小主人后不能自已的慌亂與欣喜,發(fā)出短促的嗚嗚聲。

  馮周洲眼眶發(fā)紅,強忍哽咽,一遍又一遍的呼喊“Jerry”。

  想起在家時與Jerry同床共眠的場景,雙人床被它任性的用丑到另人嫌棄的睡姿霸占,鼻頭翕動,發(fā)出嗚嗚的得意聲。馮周洲溫柔的笑著,并不嫌棄這只會一直蠢笑的金色大個。

  他愿意全心全意的去愛一條狗,卻不想用心的去愛一個人。

  與狗聊天,與狗散步,與狗躺在同一張床上無論怎么比較都更令人幸福和安心。

  人類竟然無法給予同類足夠的安全感,不知道是不是一件諷刺的事情?

  我希望馮周洲是一個例外,如果像他這樣在愉快中淪為現(xiàn)充的人還對人類有如此深刻的寂寞的話,這個世界真的太孤單了。

  當(dāng)然有的時候,人類對溫順的服從還是相當(dāng)受用。

  Ann以愛情為名的日漸侵襲,馮周洲周期性的排斥反應(yīng)暫時進(jìn)入休息期,進(jìn)入一種極其自我的境界。對,他現(xiàn)在很驕傲,事業(yè)、朋友、追求者、金錢、名聲總是這么輕易圓滿。

  可能輕浮的男人,連驕傲都是那么輕佻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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