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誠,馬上就要到神祈了,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天蓮廣場?”樂仙問道。
蘇誠看了眼人聲鼎沸的街道大后方,微笑著搖頭,回道:“不了,我要去找師父師娘了。”
樂仙聞言點了點頭,也不出聲強求。
安易忽然走上前來,輕輕伸手抓住蘇誠的肩膀,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語氣真誠道:“蘇誠,雖然我們不知道你為何會突然變成那樣,但是作為朋友,大家都打心里希望,你能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無論曾經發生過什么,都要勇敢的走下去,銘記歡喜,忘卻憂愁,一個人的內心只要足夠強大,那么這個世上就沒有過不去坎。”
“沒錯!”任遠揚起一只拳頭,滿臉堅定,眼神熠熠,“男兒本強,生來驕傲,再有幾年,大家就要長大了,到時候,我們一定都會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所以,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學會堅強。萬事從容,坦然無懼,不畏風雨,勇往無前,這才是一個男子漢該有的志氣和擔當,也只有這樣,才有機會能成為那個男子漢中的大丈夫,堂堂正正,頂天立地。”
“沒錯沒錯。”任盈盈從安易手中拿回了自己白色小手帕,笑嘻嘻地跟著鼓掌。
左書書打趣,“盈盈,你沒錯什么?你又不是男兒,長大也當不了男子漢。”
任盈盈聞言笑容退散,微微低下腦袋,覺得有些委屈,但是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樂仙笑聲反駁,“書書,虧你還自稱是飽讀書經,滿腹經綸呢,難道書上沒教過你有句話叫做巾幗不讓須眉,紅顏更勝兒郎?說不定人家盈盈努力,以后成為了一方女中豪杰呢,那可比你這小小男子漢厲害多了。”
任盈盈眼前一亮,臉上恢復了可愛的笑容,“就是,我會努力修行,長大了當個最厲害的女英雄,比你們這些男子漢都要厲害。”言罷,她頗為得意地哼了一下,而后調轉話鋒,笑吟吟地對著蘇誠說道:“蘇誠哥哥,你一定要開開心心的哦,千萬不要傷心,嗯......,如果實在是傷心的不得了,也不要哭,可以來找我們玩呀,我們是不會笑話你的,嘿嘿。”
......
聽著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安撫和勉勵,蘇誠笑由心生,連連點頭,雖然只是一場萍水相逢,短暫相處,但在他的心中,已然將今日眾人視作為了要好的朋友,他笑道:“大家放心吧,我可不是動不動就喜歡掉眼淚的愛哭鬼,我很堅強的。”
眾人忍不住歡聲大笑,曲良最先說道:“先前也不知道是誰,哭成了一個小花貓,還是怎么勸都勸不住的那種,比那水秋眉哭的都慘。”
“哈哈哈,就是就是,蘇誠和水秋眉一樣,都是愛哭鬼。”光頭小男孩跟著附和。
縱是任盈盈都不禁雙手捂住嘴巴,偷偷笑了起來。
“你們......”蘇誠見狀一陣訕然,仿佛切身體會到了早先那兩位小姑娘面對如此情景時所歷經的感受,生出了種想要直接逃離的沖動。而眾人這般行為,也成功使得他們在蘇誠心中的地位直線下降,原本要好的朋友,直接變成了朋友,他咬了咬嘴唇,眼神飄忽,吞吞吐吐道:“你們不是才說不會笑話我的嗎?”
眾人聞言笑得更歡。
樂仙說:“蘇誠,你記錯了吧?那是盈盈說的,我們可沒附議。”
安易接著說:“就是,盈盈說不笑話你,那是盈盈的事,與我們何干?”
蘇誠臉色羞紅,一步一后退,“你們......”他驀然轉身,稍作停頓,大聲道:“我要去找師父師娘了。”
話落,他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且步伐越來越快。
眾人神色猶然,愈發覺得好笑。
只是還沒等蘇誠帶著金色雷龍走出去多遠,樂仙和安易便大聲叫停了他。
蘇誠聞聽呼喚,收回了未曾落下的右腳,遲疑片刻間,稍稍平復無地自容的心緒,隨后轉身看向正笑望著自己的眾人,一言不發。
眾人移步至近前,安易笑道:“好了,別生氣啊,剛才大家逗你玩呢,我發誓,以后絕對不會再笑話你半句,并且,誰要敢笑話你,我就幫你揍誰。”說著,他高高舉起右手,模樣十分誠懇。
其余人也紛紛點頭,態度極其真摯。
蘇誠心緒徹底緩和下來,微微一笑,鄭重聲明,“我沒生氣。”
“嘿嘿,沒生氣就好。”安易笑嘻嘻地。
樂仙抬頭看了眼燦爛不復,相比之下愈發黯淡的天空,道:“神祈降至,我該去找我爹娘了。”
左書書點頭,“嗯,今天就先玩到這里吧,我也要走了。”
安易忽然問:“對了蘇誠,你住在哪,到時候大家可以一起去找你玩啊。”
蘇誠卻是笑著搖了搖頭,“是師父師娘帶我來的,我也不知道那個地方叫什么名字,而且,過兩天我可能就要閉關修行了。”
“這樣啊。”安易輕聲自語,似乎對此有些失望。
蘇誠繼續笑說:“沒關系,等有空了,可以來找你們玩啊。”
安易頓時眉開眼笑,“真的?那你要閉關多久,我們約個時間。”
蘇誠想了想,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應該不會太久,我還準備去城中法斗場上參加問道會武呢。”
眾人眼前一亮,感到十分意外。
“蘇誠,你可不要胡來,法斗場乃道爭法斗之地,兇險程度非同凡響,那上面的人,境界一個比一個高,稍不留神就得骨斷筋折,血灑臺面,更嚴重些,便是大道根基俱損,斷送一生的前程,甚至有時候還得簽訂契約,生死自負呢。而且,想要在法斗場上與人問道,至少都得三境修為,否則,上去就是自討苦吃,枉送性命。”任遠鄭色開口,并非是他不相信蘇誠,只是無論怎么看,他都絲毫沒看出,面前這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大的家伙像是一個三境修士。
“是啊,蘇誠哥哥,法斗場很危險的,每天都會有人受傷,聽爹爹說,上回有個叔叔就是在法斗場上與人問道輸了,差點就被打死了,血流的到處都是,我都不敢去看,真的非常非常嚇人,蘇誠哥哥,你還是別去了。”任盈盈也怯怯地跟著勸說。
蘇誠笑容燦爛,滿眼自信,“放心吧,我不怕,我一定會在那法斗場上把所有對手統統打倒,我絕對不會讓師父師娘失望。”
眾人知道勸不動,既無奈又擔憂。
左書書開口,說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狐疑不定,迫切想要知道的問題,“蘇誠,你現在什么境界了?”
蘇誠仍是笑回,“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眾人神色各異。
安易輕嘆一聲,“算了算了,既然你已經做出決定,那我們肯定說什么都沒用,但是介于我們今天這份得之不易的友誼,身為好朋友的我,還是有必要最后再告誡你一句,一旦登臨法斗場,只要發現不對,立刻開口認輸,千萬千萬不要抱有僥幸心理,覺得自己可以強撐下去,到了動真格的時候,那上面的人可不會管你大人小孩,下手真的不會有絲毫留情,雖然城中時時刻刻都有神靈監管天下,就算是簽訂了契約,也未必能分出生死,但如果疏忽托大,極有可能一輩子都毀了。”
蘇誠不愿駁了安易的由衷善意,于是點頭道:“我知道了。”
安易再次一嘆,然后立刻變出一個笑臉,“不說這個了,等你什么時候出關,記得知會我們一聲就好,嗯......咱們約個地點吧,到時候在哪匯合比較合適呢?”
曲良靈光一現,“哎,不如就在榮長廣場?”
安易眼神熠熠,道:“可以啊,我家就在榮長廣場附近的松子巷,往點芯街蓮路口走,一直到頭右拐就能瞧見了,剛好任遠家和樂仙家也都不遠,到時可以一起去找他們。”
“好呀好呀。”任盈盈滿臉笑嘻嘻。
蘇誠在心里默默記住了松子巷和點芯街兩個名稱,點頭笑道:“好,就定在榮長廣場,到時候我先去松子巷找安易,然后再一起去找大家。”
安易笑伸出一只拳頭,“一言為定。”
蘇誠狐疑,不明白是為何意。
樂仙見微知著,同樣笑著伸出拳頭,“駟馬難追。”
緊接著,余者和蘇誠接連伸出拳頭,共同笑喊道:“騙人是小狗,天打雷劈掉茅坑。”
當然,蘇誠只是跟著笑而不說話,主要他完全不知,后面還有這樣一句讖語。
話音落下,眾人如同心有靈犀般各自向后倒退兩步,安易重新戴上那顆兇悍猙獰的瑞獸頭套,尤為滑稽地轉了轉那兩顆大大的眼珠子,然后揮手作別,“走了。”
“再見。”眾人陸續戴上瑞獸頭套,嘻嘻哈哈揮手作別。
最終,燈火輝煌的繁華街道上,可喜可愛的小瑞獸們宛若如初見,追追趕趕,蹦蹦跳跳淹沒在了攘攘人群中。
某一刻,蘇誠驀然一個止步,緩緩取下了頭上的舞獅頭套,回首看去,大街上已不見了那群小家伙的蹤跡,耳畔喧囂嘈雜,眼前川流不息,他微微愣了愣,旋即微笑著揮了揮手,似是有不舍,故而又告別。
而當他再次轉身之時,街道正前方,四道萬眾矚目,超凡脫俗的身影,已愈發接近。
蘇誠笑了又笑,不忘摸了摸眼角和臉頰,反復確認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后,他才抱著那顆舞獅頭套大笑著向前跑去,“師父,師娘!”
光陰似水,奔騰不息,時間仿佛開始了加速流轉,在那虛無縹緲的歲月浪濤中,驀然響起了一聲嘆息,一句低語。
“原來,大師兄小的時候,也這般喜歡背著師父師娘,偷偷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