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開學第二周,午休時間。教室里喧囂未散,同學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打鬧,空氣中彌漫著新書本的油墨味和少年人特有的活力。陽光透過高大的梧桐樹葉,在靠窗的課桌上投下晃動的光斑。
蘇晴空穿著干凈的白色校服襯衫,領口的扣子系得一絲不茍。她微微低著頭,幾縷細軟的劉海垂在光潔的額前。嬰兒肥的臉頰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柔軟,像剛出爐的棉花糖。她正專注地用一支削得尖尖的鉛筆,在嶄新的速寫本上勾勒窗外的云朵,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仿佛周圍的一切喧囂都與她無關。她的手指纖細,握筆的姿勢很穩,透著一股沉靜的專注力。
林萬里剛和后排的陳浩打完鬧,正靠在教室后門喘氣,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整個教室。就在那片喧鬧中,蘇晴空那片小小的安靜角落像磁石一樣吸引了他。他看著她微微鼓起的側臉,隨著呼吸輕輕起伏,像某種毫無防備、全心投入的小動物(后來他才知道是兔子)。陽光跳躍在她柔軟的發梢,暈開一層淺金色的光暈。那一刻,一種從未有過的、帶著好奇和莫名悸動的感覺,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他胸腔里輕輕蕩漾開。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安靜也可以如此耀眼。
從那天起,林萬里開始了他的“秘密星河”計劃。他變得格外留意收集漂亮的糖紙——吃完橘子硬糖,會小心翼翼地把那張亮橙色的糖紙展平夾進書里;同學分享的薄荷糖,他特意挑綠色的那張;他甚至翻箱倒柜找到了過年時包著巧克力的、印著銀色星星的包裝紙,視若珍寶。晚自習結束的鈴聲一響,他會刻意磨蹭,眼角的余光緊緊鎖住蘇晴空。看著她收拾好書包,和同桌說笑著走出教室門,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他才像解除警報般松了口氣。教室里的人很快走空,只剩下值日生掃地的沙沙聲。等到值日生也離開,教室陷入一片寂靜,只有窗外昏黃的路燈光勉強透進來。這時,林萬里才像做賊一樣溜回座位附近,心跳得飛快。他快速從口袋里掏出早已準備好的糖紙和紙條,借著微弱的光線,屏住呼吸,極其專注地將寫滿心事的紙條疊成一只小巧的千紙鶴。疊好后,他會仔細調整好翅膀的角度,然后像完成一件神圣的儀式般,輕輕拉開蘇晴空抽屜的縫隙,小心翼翼地將這只承載著他一天心緒的“小精靈”放進去,再無聲地合上抽屜。整個過程,他的手心總是微微出汗,帶著一種混合了緊張、興奮和甜蜜期待的奇妙感覺。他想象著她第二天發現時的表情,心底就泛起隱秘的快樂。
起初幾天,蘇晴空只是困惑。她拉開抽屜準備拿課本時,總能看到一只小小的、色彩鮮艷的千紙鶴靜靜地躺在里面。她好奇地捏起來,對著光看糖紙上殘留的斑斕色彩和若隱若現的糖霜,指尖能感受到糖紙特有的微澀觸感。是誰?她悄悄觀察過周圍的同學,甚至懷疑過是同桌的惡作劇,但同桌也是一臉茫然。這小小的神秘禮物,像投入平靜心湖的一顆小石子,在她心里漾開一圈圈漣漪,帶來一絲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隱秘的雀躍和期待。直到那天,她展開一只用淡紫色糖紙疊成的千紙鶴,上面除了溫暖的話語,清晰地寫著:“……我是林萬里,坐你斜后方。也許……我們能認識一下?(附上QQ:********)”。她的心猛地一跳,像揣了只小兔子。晚自習后,她躲在宿舍的被窩里,借著手機微弱的光,心跳如鼓地點開QQ,搜索那個號碼。發送好友申請時,她猶豫了很久,最終只寫了最簡單的一句:“你好,我是蘇晴空。”按下發送鍵的瞬間,臉頰莫名地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