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封加急奏章通過專用信使,呈報給住在云宮的蕭漢。
自從蕭漢即位之后,省去了許多繁雜的皇室禮儀,進一步加強了各城城主的職權。
簡而言之,便是上京城統管各城主,而城主負責一城所有日常事務。
取消階級和尊卑有序的繁文縟節,在新月書社幫助下,也在數年間取得了不小的進展。
宗族勢力的削弱,經過剛柔并濟的推進,如今已到了接近收網的階段。
蘇毅身為新月書社社長,自漢王之亂進入歷史進程,參與了許多重大事件。
蕭漢時常向蘇毅請教,無論是家事,還是天下事,后者都能給出基于經驗和靜思過后的獨到見解。
山城城主發來的奏章中,詳細表述了土山匪寨因不知名攻擊傾巢覆滅的事跡。
“何忠好像和匪寨有關聯。”御書房中還有時任紅線首領白鶴。
她是白蘭的徒弟,生得面目清秀,玲瓏身段,美目閃著澄澈的精光。
白鶴會定期向蕭漢提供最新的宗族和城主勢力情報。
今日接到雀鷹傳信,來到御書房和蕭漢碰面。
“近來誰去過山城?”蕭漢坐鎮云宮,獨攬天下大事。
紅線就是他觀望世界的眼睛,情報牽引著所有的一切。
欲妥善處理此事,首先就得搞清楚來龍去脈。
匪寨里的嘍啰被盡數殺光,絕對是另有隱情的大事件。
蕭漢不能隨意將表奏應付了事。
紅線在各城皆有眼線,情報早已通過秘密渠道,傳遞給身在上京的白鶴。
她是靈獸化身,擁有過目不忘之能,流暢應答道:“前些日子,牧先生和羅將軍去過山城,向何忠舉報土山有匪患。”
蕭漢每日要處理各項繁雜事務,對這件事略有耳聞,后來知悉羅烈前往龍城,沒有繼續追蹤此事。
經白鶴提起,頭腦中頓時將所有線索聯系到一起。
“這件事是牧先生所為?”如今談的是正事,蕭漢沒有攜帶私人情感。
牧云推脫掉了所有職務,也不希望世人叫他圣人或武神。
經過深思熟慮,公開場合統稱其為牧先生。
“極有可能。”白鶴表達贊同之后,又補充了一些關鍵信息,“據附近村民反應,在匪寨覆滅前,曾有十幾名山匪襲擾小林村。他們在村莊中胡作非為,殺掉了數個百姓,劫掠錢財和女人,掀起過軒然大波,不過這件事很快就被壓下去了。”
“牧先生是嫉惡如仇之人,之前舉報土山有匪患,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他們不僅不知收斂,還敢肆意劫殺百姓。牧先生豈能容得下他們?”蘇毅了解牧云,清楚他的行事風格,明白這件事定是他所為。
“除了匪寨之外,還有一個似人非人的家伙被殺掉了。”白鶴繼續補充她獲悉的情報。
蕭漢在了解清楚之前,不會表達自己的想法。
如今心里有大致雛形,問道:“這個似人非人的家伙又是誰?”
“線人接觸了小村莊里的趙氏夫婦,據他們所言,很有可能是牧先生由恐怖谷中帶出來的生物。”
“山匪劫殺小林村的村民,和這個死掉的家伙有沒有關聯?”
“他和牧先生曾結伴同行,如若不是犯了忌諱,未必會招致殺身之禍。”
蕭漢見識過各種魑魅魍魎,從牧云最初對山匪的態度,及至后續事件的發展便可猜出來龍去脈。
“這件事可以通報天下,只是不必寫明具體地點。”蕭漢閉著雙眼,向白鶴和蘇毅下達指令。
他們跟隨蕭漢多年,深知他的城府和手腕。
何時該做什么事,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夏國各城中盤根錯節的宗族勢力,短短數年間,已經被溫水煮青蛙式的削弱到了極致。
下達這種指令,必然有其道理。
白鶴擁有人皇令,以及專屬于她的印綬,可以代為傳達口諭。
領命離開御書房,去辦蕭漢交代的事。
“漢兒,如果世人知曉此事,一些實力薄弱的熱血男兒去挑戰仍然猖獗的山匪,豈不是會白白丟了性命?”
沒有外人的時候,蘇毅可以回歸親族身份和蕭漢交流。
蕭漢坐在書桌后邊,回道:“古人云‘儒以文亂法,而俠以武犯禁’。我倒是希望有為國為民的大俠層出不窮。”
“你想讓牧先生帶這個頭?”
“山匪之所以難平,不僅是因為有城主護佑,還有心術不正的修仙者混跡其中。青龍軍不好對付他們,因此只能暫時規避這個難題。以家父的性格,絕不會坐視不理。”
“你對這種事的態度是默許,還是支持?”
“如果頒布圣旨,有可能引發大規模動蕩。假使山匪趁機和宗族勢力殘黨勾連,形成的勢力不容小覷。以前我不碰這個痛處,原因是在修仙界影響力不夠。如今再無這般顧慮。”
“牧先生確是一柄無往不利的寶劍。”蘇毅對牧云足夠了解,對他的敬重與日俱增。
“叔公,您連日勞苦,趁這個時機多加休息才是。”蕭漢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只能旁敲側擊地提醒還想與他閑談的蘇毅。
至于該如何善加利用牧云的實力,蕭漢心里有桿秤,能將他放在最合適的位置。
蘇毅起身告辭,離開時關上了御書房的門。
蕭漢提起筆,在山城城主何忠呈遞的奏章上寫了批注——俠以武犯禁。
合上奏章,與其余折子放在一處,待處理完畢之后,一并發往中樞信院。
時間對蕭漢來說似乎永遠不夠用,總得努力去擠,還得時刻保持清醒。
他有點能理解蕭凰為何會退位讓賢。
如果是個昏庸無道的君主,日子會過得很舒坦。可是若想干點事,付出的精力實在有點吃不消。
蕭漢從起初的苦捱,到現如今的習以為常,期間經歷的種種,都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十年前的他還有赤子的純真,時至今日,已經拋掉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人之初,究竟是性本善,還是性本惡。
站在蕭漢的角度來看,兩者都說得通。
各種匪夷所思,足以沖擊三觀的事件層出不窮。
除了令人感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余下的便是無奈。
蕭漢行出中樞信院,看向遠山夕陽,愜意的舒了個懶腰。
以前他在修仙界沒有人脈,如今牧云重新在玲瓏世界活躍,手中就有了連通靈族和仙族的橋梁。
無論是匪患,還是尚有余毒的宗族勢力,都初現了覆滅的端倪。
他布了十年的網,已到該豐收的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