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長宏化玻的氣數將盡，到了周日，陳放打著傘出西北小門，忐忑不安地來到長平街。他已經能想到員工看到自己時的垂頭喪氣和無所事事，并做好了近期關門的打算。

　　連外掛都看不到出路，他一介凡人能有什么辦法。

　　“老板，你再雇個人吧，忙不過來啊！”

　　一進店，文員林娜發起了牢騷。

　　守著店的，既要跟分銷商和同行打招呼要貨、網上訂貨，還要出送貨單和簡單配貨，更主要的是，林娜還要跟客戶溝通。

　　不是說，來要貨的師生，每一個都明白自己要什么。

　　只有對自己的產品做到全面了解，才能給客戶提出建議，或者給出產品的規格、材質等參數，讓他們自己選擇。

　　有些剛進實驗室的，什么試劑的保存溫度、用法和用量，乃至為什么某個實驗過程中得出的數據異常，都要來問林娜，而不是自己查資料和問導師，甚至看標簽。

　　能回答所有問題的，雖說不用有過多年泡實驗室的經歷，但也要對實驗過程和原理有一定的了解。

　　哪怕不能回答所有問題，也不能一問三不知，好歹能扯上兩句。

　　五個員工中，林娜絕對是最核心和最辛苦的那一個，當然也是工資最高的。

　　老板是個半瓶水，有什么問題，林娜哪怕有化學基礎，也要自學。

　　但是這店鋪都快關門了，忙不過來是什么意思？

　　“最近單子也多嗎？”陳放心頭一跳。

　　“可太多了，比開學時都快翻了一倍！”

　　林娜既高興又幽怨，“曹婧姐太能跑了，幾乎每天我都能遇到新客戶和新的產品需求。”

　　“嗯？”

　　心里納悶兒，陳放沉吟片刻后問道：“德光那邊，不應該已經重新拿下整個冰城的化玻市場了嗎？”

　　憑德光員工的能力，奪回丟掉的小部分單子，一兩周就應該能搶回來。

　　“怎么會！”林娜很詫異陳放為什么這么說。

　　“算了，當我沒說。”

　　關于德光，林娜只知道那是個競爭對手，別的陳放也沒跟她提過。

　　思忖片刻，陳放問剛進到店中的送貨員：“老張，最近送得過來嗎？”

　　“還行，但是不能像以前那樣，有貨就能一天半內送到了。”老張回道。

　　“這樣吧。”

　　陳放看向林娜，“我再招個文員，等她來了，你只需要跟客戶溝通，溝通完把聊天信息截圖發給她，剩下的全都讓她處理。

　　“至于送貨員，也要再招一個，不對，得兩個。對了，最近有人提報賬的事兒嗎？”

　　“有的。”

　　“那就再招個會計。”

　　雖然不知道德光那邊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丟掉所有單子，但是眼下的業務不能馬虎。

　　不能敵人還沒殺到，自己先投誠了。

　　“難道說，外掛讓我坐以待斃，指的是讓我看著德光被斃？”

　　這個想法一跳出來，陳放都覺得滑稽。一想到德光那龐大的市場份額，他內心一陣悸動。

　　要真是德光倒下，長宏崛起，那用不了幾年，陳放就能獲得重生前一輩子也難以擁有的財富。

　　雖然這筆財富離超級富豪還有十萬八千里，但足以一生衣食無憂。

　　“想這些有的沒的干啥？”

　　陳放深呼一口氣，“我先看看銷售單。”

　　“在這里。”林娜從桌子里面拉出來一個紙箱子。

　　簡單翻了翻，又看了看管家婆里面的電子對賬單，陳放放下心來。

　　看來林娜非但沒夸大，還有些保守。

　　現在一天的業務，抵得上陳放一個人時一周的業務量。

　　“招聘的事兒我來弄，林娜你負責面試。”

　　“好的老板，我可愛死你了！”林娜大喜，原地蹦了蹦，感覺身上輕松了不少。

　　“呵呵。”

　　老臉一紅，陳放出化玻店，看了眼沙縣小吃。

　　照理說，現在就應該盤下沙縣小吃，早點兒裝修做好準備。長宏化玻店里地方太小，擺兩張桌子實在擁擠。

　　但是德光不進反退的原因，陳放覺得還是先弄清楚。

　　要不然，萬一剛盤下來沙縣小吃，德光就勢如破竹，殺得己方丟盔卸甲，那砸到手里的就成了兩個店鋪。

　　“喂，萬老師，周末忙著呢？”

　　掏出手機，陳放撥通了工程大學材化學院萬銘習老師的電話，“沒什么，問你個事兒，關于德光的。”

　　聊了一會兒，掛了電話，陳放微微張開嘴，目視遠處一棵樹的樹冠，眼神渙散。

　　德光的確出了問題，而且不止一個問題。

　　當然，這些問題不全都是德光最近作出來的，而是高校一些關于實驗室采購的新規定，限制了德光的發展。

　　要是德光用兄弟公司的名義，早點兒部署，而不是為了打出德光的名氣一家獨大，也不至于走到這一步。

　　所有實驗室采購來源都是同一家公司，老師自然有收了錢的嫌疑。

　　而且一家獨大，就有了定價權，這對實驗室以后的采購極為不利。

　　科研經費又不是大風刮來的，自然有人管，不該花的錢能不花就不花。

　　就在被盯上的時候，德光才采取用兄弟公司搶回市場的手段，那是一查一個準兒。

　　“要引以為鑒啊！”

　　陳放內心感慨，本來他還想取而代之，現在只能收了這個心思。

　　“老板！”

　　還沒等走，剛來上班的曹婧叫住陳放，“有老師問，能不能付預付款？”

　　“這個嘛……”陳放思忖片刻后了點頭，“可以。”

　　虛開是不買產品，套取科研經費為己用。

　　預付款則是先把科研經費打給供貨商，以防止科研經費沒在規定時間內用完收回去，留著以后用。

　　這里面雖然也有操作空間，但是沒有虛開問題嚴重。

　　畢竟科研經費就是預估，多一點兒少一點兒是難免的。

　　把這次花不完的科研經費留著，防止以后不夠時再申請不及時，倒也說得過去。

　　“等等！”

　　頓了頓，陳放叫住曹婧：“預付款是可以，但是你得跟老師說，這些錢只能用來買咱們的產品，不能提現。要不然，就不接受預付款。還有，購買的產品，按付預付款時的價格算，不漲價。”

　　“好。”

　　“去吧！”

　　既然錢能干干凈凈地賺，陳放就不打算鋌而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