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青山色》
——「夏以上，秋未滿，茶水青山色。」
（出自陶立夏《聯系一個人》）
沈青山×陳憶眠
紙玫瑰vs枯水河
“我們都愛得不深，誰都不是沒有對方不能活，非你不可這種話，也從來不適合我們。”
“但你是我的無限向往，不是救贖。”
“………”
“陳憶眠，你要記得我。”
————
知道沈青山的死訊后，陳憶眠都生活并沒有太大變化。他應該會繼續工作，結婚，生子。
幾天后，他意外收到了快遞是一本吉他譜合集。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筆記和標注，寄件人是沈青山的哥哥。
舊時光突然撲面而來。
最后一頁的空白上，看起來是被多次揉皺的紙。
她龍飛鳳舞地寫著一句：
「對這個世界的眷戀，是我愛你的證據」
1.
盛夏，蟬鳴連天。六月半已過，天暗淡地越來越早。臺風登陸的預報下，北城傍晚下起了小雨，風不斷地拉扯著沈青山的衣角，好像在趕她走。
北城好像從來都不歡迎她。
陌生的人流里，她像流浪貓一樣縮在廢棄的站臺邊躲雨。
沈青山突然很后悔不顧一切地來到這里。
討厭雨天，討厭陌生，討厭不可控。
一切都在發酵。
那個興致勃勃篤定一定要看到他的沈青山。
躲起來了。
2.
“…姑娘，你沒事吧？”
沈青山依舊蹲在地上，緩緩抬起了頭。
陌生面孔，書包，雨傘。
“……請問你是A大的學生嗎？”
“…是啊，怎么了？”
“可以幫我找一下陳憶眠嗎？”
“陳憶眠？你在等他嗎？怪不得你等不到呢，他每天都很晚的。”
“等下…你沒有跟他聯系好嗎？”
“……沒事，謝謝你，我繼續等就好了。”
沈青山站起來的時候踉蹌了一下，腿有點麻，被對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算了，我還是幫你去叫他吧。”
“你稍微緩一會兒。”
沈青山剛想拒絕，對方早已跑走。
其實她完全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很久很久沒有合眼了而已。
虛脫和抽離。
面對這樣的溫柔和善意，沈青山總是有些不知所措。第一次遇見陳憶眠也是這樣。
不過，陳憶眠估計從來沒覺得她柔弱過。
3.
陳憶眠被叫出去之前正在圖書館預習明天的資料，但是他走的時候什么都沒帶上。
手機，雨傘。
隔著雨幕與他對視的時候，他整個人撐著傘沉在夜色里，而沈青山站在微弱的燈光下。
很狼狽，但沈青山不得不承認。
第一眼不是酸澀，不是久別重逢的欣喜，而僅僅是悸動。
是死去的心臟又復生。
“………”
“陳憶眠，我想你了。”
沈青山大概不會明白，她以前說過千萬遍的喜歡，千萬遍的愛，都不及這一趟路程和這一句想念。好像只有付出才配得上感情的沉重，而口頭上的輕描淡寫都不是真心。
陳憶眠眼里的光閃爍，夜色被驅散。
他從來不知道，沈青山的真心坦露在每一句里。
全都真真假假地遮掩。
以至于最后的道別語，他一句都沒聽到。
4.
末班車的尾燈映在不遠處的水塘里，逐漸消失。沈青山帶著濕冷的空氣席卷而來，他沒有躲，半瞇著眼，看清了沈青山睫毛撲朔下的青灰色。
一切如他從來都沒讀懂過沈青山一樣，都像現在這個吻一樣荒唐。
雨聲斷斷續續。
“…沈青山，我們已經沒關系了。”
如此般陳述事實。
沈青山退開一些，但依舊處在傘下，而對方肩膀已經淋濕。印象里陳憶眠就是這樣，不會說什么，但總在行動里露出馬腳。
“從你沉默著不回答，就已經結束了。”
所以陳憶眠只是看了一眼你的背影，就向前了。
沈青山喜歡這樣的他。
全心全意地熱愛他自己的生活。
而在生活的罅隙里，偶爾愛她。
陳憶眠不會給她喘不過氣的愛，他們沒有所謂的瘋狂。
可是沈青山希望他記自己久一些。
遺忘曲線告訴我們，記憶力是不靠譜的。
陳憶眠，這是我最后一次給你復習了。
所以，別忘了我。
5.
恨比愛更長久。
因為母親對父親的愛在離開之前就已經變成了恨，而恨可以讓人改變一生。
恨也改變了她的一生。
“已經十點了，你回不了宿舍了。”
沈青山得意地舉起手機，計謀得逞。
陳憶眠出來時確實就沒打算回去。
“去我那兒？”
她把口袋里的酒店房卡遞給了陳憶眠，轉身邁開步子，知道他肯定會跟上來。
“明天早上我就要去參加個人比賽了，下午帶我轉轉唄。”
“不是專門來找我的？”
“都來找你了還要分是不是專門？”
“……”
“…為什么一聲不吭就走。”
沈青山突然頓住，表情僵硬。
好像那一年的夏天又卷土重來。她的放棄，痛苦，她的煩躁，不安，兜兜轉轉，總要回到這個死結上。
“哥，我沒有未來了。”
“可是他還有，很好的一生。”
“我明白的。”
逃不過的。
“陳憶眠，揪著這個問題有意思么？”
指尖掐進毫無血色的手掌里。
“非要弄那么清楚干什么？”
“當初跟你約定好一起考A大，我也覺得我可以考得上，可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一帆風順的事？”
“我就是分不夠沒考上，哪有那么多為什么？”
陳憶眠沉默了，當得知沈青山沒報A大時，他第一時間去找班主任合過分數。沈青山的分確實不夠，她考砸了。
但是她一聲不吭就刪了陳憶眠所有聯系方式，也沒有再聯系過其他任何人。比起發揮失常，更像刻意的。
“那你現在來找我，算什么？”
“舍不得了？”
而后又再次想起一個問題。
“沈青山，對你來說，我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
沈青山腦子里混沌一片。
放不下的愛人？
“情人。”
我這樣的人，只配做你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