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陳憶眠印象里的沈青山不是什么善茬,高中時隨身一把吉他。成績不好不壞,很多時候獨來獨往。即使對方刻意在降低存在感,但依舊很難忽略,個人色彩很重。
有一次他體育課回班就碰到了翹課練吉他的沈青山。說不上有多好聽,但歌聲音樂里的情緒抓耳,讓人一聽就忘不掉。
這就是沈青山的風格。
所以上帝總會在關門時留一扇窗的。
“陳憶眠,站門口干啥呢?”
有男生氣喘吁吁地走過來。
陳憶眠轉過身一把攬住,側身擋住了看向教室的視線。
“…請我喝水啊,我沒帶杯子。”
“行啊,你早說啊,我給你帶上來了。”
“……”
話題最后偏離到東南西北不知道哪去了,轉角處時他突然想起來教室里的人,轉頭望去。
視線遙遙相對。
陳憶眠下意識地笑了一下。
然后消失在走廊盡頭。
7.
兩人安安靜靜走一路,到酒店前誰也沒再多說一句。大概兩個人一個也沒反應過來。沈青山雖然自己很混亂,但她也不管后果怎么樣。
很像氣話。
但現在他們的情況確實就是這樣。
如果亂來的話。
……
“不實行一下么?”
沈青山頭發散著,靠著陳憶眠房間的門板。
她真的很會煽風點火,專挑別人的傷口,還一臉無辜的樣子。
最后陳憶眠氣地直接掐腰把她攔在墻和自己之間,不到一米的距離內。
“…你給我想清楚再說話。”
“…我們現在算什么?。”
沈青山心猿意馬,手臂攀上了他的脖子。
“情人。”
“就算你問我一百次,我也還是這個答案。”
吐息間她垂下了眼眸,唇貼上去。
陳憶眠偏頭躲過去,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牙印明顯。
“你是狗嗎,我明天要比賽。”
“…還知道比賽,給我回去睡覺。”
陳憶眠把沈青山一個人丟在走廊里,毫不猶豫地關上了門。
夜里,沈青山依舊清醒地抱著吉他。
窗簾留了一條細縫,透過一絲光。
最后風起,光埋沒在黑暗里。
8.
直到第二天出發去比賽,陳憶眠都沒有再理過她。沈青山有些后怕,這次好像真的氣到了。
躊躇猶豫之間,她還是沒有打電話。
消息一連串發出去沒有回應。
沈青山堅持下來的事情只有兩件。
吉他和活著。
她已經決定全都放棄了。
而陳憶眠是個變量,她理應很快忘記,但好像快要變成第三件。
可惜這是不可能的。
沈青山最后鉆進了出租車里。
陳憶眠就這么看著車開出好遠。
9.
「山海為盟音樂比賽初賽/個人舞臺」
陳憶眠雖然氣她不講實話,但也不可能放著她一個人不管。等他處理好學校的課后趕到時,觀眾已經不多了,正好碰上沈青山剛剛開始。
抒情的前奏從指尖流出。
倒是跟她一開始時變了很多。
“風席卷的樹葉書頁翻飛”
“雨打落的山茶山楂發霉”
“夢啊夢總是夢回”
“睡啊睡醒來回味”
“……”
“你說我來過皆為贖罪”
“我說我存在也很狼狽”
“轉啊轉我們不再犟嘴”
“轉啊轉等我落淚”
“……”
“轉啊轉誰都沒辦法后退”
……
沈青山掃弦一曲結尾,在看到陳憶眠后,又有一張熟悉的臉。
她下意識想逃。
“青山——!”
沈青山的手差點拿不穩吉他。
10.
陳憶眠在人群外圍看著沈青山被一個中年女人拉走,兩個人的五官神似。
母親?
自高中起,幫沈青山開家長會的就是她的哥哥沈熙。她也從來不提及自己的家里,只是在跟沈熙聊天時偶然得知她是離異家庭,跟父親哥哥生活。
“陳憶眠!”
沈青山向他招手。
她眼里的彷徨一閃而過。
陳憶眠接過她手里的吉他。
中年女人小心地拽了一下沈青山的袖子。
“青山啊,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說說…”
“…那邊走邊說好了。”
沈青山也不避諱他跟在后面,女人問什么她就照實答什么,也不多嘴。
距離血緣關系上是她母親的這個女人離開那天已經十年了啊。
原來自己已經十九歲了。
……
“各位乘客,列車還有五分鐘即將抵達。”
“青山啊……”
女人瞥了一眼陳憶眠,然后又將沈青山拉遠。沈青山已經做好要被盤問男女關系的問題,隨便應付就好了。
各類的談話與告別語穿梭在耳邊,人群里有人擁抱,有人獨自一人手機耳機行李箱。
女人的神情變扭猶豫,好像這是個千古難題。
風吹起遠處的綠色浪花。
天還沒放晴。
“……”
“……你爸…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