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窮水盡是四個字,可是是‘山’開頭。
拿著兒子留下的那篇長言,我和他爸爸妹妹都泣不成聲,他是我們親手養大的兒子啊……
“媽,我想哥哥了。”
“佑佑……”此時如今一句想念往后也只能成想念了。
靈堂的掛象,親手養大的兒子沒了,許父看著這一畫面也潸然淚下,擁住妻女。
回門趕來的陳思意,看到萬萬沒想到的畫面,少年的照片變成了灰白。她想不明白,他明明有了新的生命,會有更好的未來,會是國家的青年才俊,如此優秀的他,怎么就允許自身年少隕命。仿佛她們之間的認識明明就在昨天,只是這個她陪伴過來的少年怎么就沒了呢。
陳思晨遞過來的那份很厚的紅包,我哭著接過,要祝我新婚快樂也不親自送來……
十三萬的數字陳思意想不明白,這個她視為弟弟的存在,她們也算一起走過青澀時候,她見不得如此這一畫面,尤其是身邊人。
見了許阿姨,看著她雙眼淚目的畫面,我鼻尖又泛起了酸,眼淚也止不住的跟著往下流:“阿姨要保重身體……”
等許阿姨她情緒有所好轉,看著陪伴在她身側的女孩兒:“這是妹妹吧?”
“姐姐你是哥哥的什么人?也是同學嗎?”
我抬手擦掉她臉頰的淚痕,好一會啞聲開口:“姐姐是他姐姐啊!”
她說她十七歲,是啊十七歲是一個什么都有感知的年紀。
許母看著陪伴來的兒郎,一表人才,謙遜有禮,俊朗眉目,雙璧佳人,可惜——不是她的兒子。
許知南走后的一個月,許母看著手機淚流滿面,久久出不了聲,那是一段陳思意婚禮現場的視頻,所有的經過許母一一過目,又是好久緩不過來。
不怨他,我們的兒子今生福薄了,這么好的姑娘可惜不是他們家的兒媳。
知南長言說是拖累,從稚年養大,他幀幀懂事,少言寡語但懂得感恩疼愛妹妹,從不讓我夫妻操心生活瑣事,唯一的先天災難攔不住它降到如此好的孩子身上,她常常看著抱著兒子所留不多的遺物泣不成聲,思念他想念他想他站在跟前;一家四口的照相,兒子的得獎,兒子的論刊,甚至是少年時期留下的筆紙,一一證明他的兒子來過,她養過,可是生命如此脆弱,他想得如此干脆,離得如此決絕。
想了想是不干脆的,病魔折磨他的身體良久,侵蝕了他父親那般眉眼,拖垮了他結實的肩膀,他父親是頂頂好的人,如此好的兒子,有幸進我的家門換我聲聲母親,愿如他所愿,但怎能不心痛呢……
抽屜的暗格被妹妹找到的珍寶,是姐姐的相片。
哥哥舊書桌暗格找到的日記本,扉頁夾著干枯的櫻花標本。最新頁墨跡氤氳:“4.16,胸痛持續17分鐘,血氧89%。今天為她挑了婚戒款式...“陳思意撫過那些變成褐色的花瓣,突然想起他總說櫻花像心臟瓣膜。
這不是第一面,是在電視上見到過的姐姐;往后每年過年哥哥的同學和姐姐都會來家里相聚拜年,和哥哥祭日日子。第一年她的肚子里懷了寶寶,還有那個我可以叫作是姐夫的男人,感覺到他脾氣很好,觀察過他對姐姐的體貼,我附耳貼近她的肚子,媽媽看著我們又流了淚,而后借口去了廚房幫忙。
她的人生第一次選擇走向了醫學。許母看著小女兒填報的志愿表——臨床醫學(心外科方向),突然發現女兒頸間掛著兒子生前從不離身的聽診器。那金屬聽頭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仿佛還殘留著某個心跳的頻率。
——我想哥哥也看到了。
第二年生產時媽媽大張旗鼓準備了好些嬰兒用品和姐姐能用到的物品,甚至鞍前馬后當親生女兒照顧,媽媽每次看到姐姐都會拉著她說好多話,每次說著說著都會悄悄哭了,我每次也假裝看不見她在抹淚樣子。但媽媽是喜歡姐姐的,像喜歡我和哥哥一樣。
許父在生意場上也開了許多便利諸多照拂那位因陳思意所知的年輕有為男兒,對于他是有夸獎在的。
第三年姐姐還是來拜年還帶來了寶寶,看著那么小的小人居然會開口咿咿呀呀說話的模樣我拿手很輕的戳了他臉上的梨渦,哥哥臉上也有,小人被我逗笑了我就繼續逗他。姐姐教他叫我小姨。
但幾個哥哥當中,陳思晨哥哥也愛逗我笑,他其實有點幼稚,我誰都沒說,他跟我哥哥一點也不像,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種性格,哥哥喜歡穿白色,他好像酷愛黑色。
而且后來他三十而立立到后面已經很老了也沒有結婚,哈哈哈……
我也會對姐姐的娃娃很好,居然有一段時間小人很粘著我,我樂此不疲的帶著他玩兒,成了他口中聲聲在的小姨,甚至無心之舉拍上網的視頻偶然之間火得全網所知。
這段關系,不知道怎么會在哥哥不在的時間里居然會和諧成這樣,甚至如此多的人愛著陳思意更是她親生父母最覺難能可貴的寶藏。
多年后的清明,陳思意帶著女兒來掃墓。小女孩指著墓碑照片驚呼:“媽媽!這個哥哥和小姨錢包里的照片好像!“
陳思晨蹲下來擦去碑上落櫻:“是啊,這是媽媽和舅舅最重要的朋友。”
風起時,住院部頂樓飄來零星花瓣。護士正在給先心病患兒講床邊故事:“...后來呀,所有沒能說出口的愛,都變成櫻花代他們年年盛開。“
可能是我們都在愛哥哥所愛?
許知南的愛‘像是在延續’,那些無法說出口和做不了的事和曾經的所有都得到了最最好的安排。
愛無需多言,但許知南知道他的愛。
天堂會有許知南,櫻花也會滿地開。
而始終無法在許家人心中愈合的創口,那是對許知南的愛。

南方的情書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