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貝拉米
“艾莉~艾莉~艾莉~艾莉~”
諾提斯島,小鎮的廢墟上。一位中年男子絕望的跪在地上,口中反復念叨著一個名字。他的眼淚早就流干,現在只剩下一顆空洞的心。
昨晚在被尤金嚇走后,這位鎮長便只敢遠遠地躲在一旁注視著人群里的女兒。隨后的大爆炸更是嚇得他狼狽逃竄,他連女兒是否葬身火海也不敢回頭看,一路連滾帶爬躲進遠處的森林里。
他瑟瑟發抖蜷縮成一團,哪怕是哭泣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響。爆炸聲和火炮聲,每響起一次,他的身體也會跟著顫抖一下。
他痛恨海賊和海軍打破他們平靜安樂的生活,更痛恨自己的懦弱無能。愧疚與自責讓他內心備受煎熬,可就算如此他也拿不出半點勇氣,往身后火海中的小鎮看去。
黎明到來,太陽照常升起。
可諾提斯島除了他以外,小鎮里熟悉的親人朋友,連同小鎮一起都被海軍付之一炬,所有財物都被搜刮干凈,所有人也都死了!
這時諾提斯港口方向一群人急匆匆跑回小鎮,其中正有昨日遇到的貝拉米和萊肯因。原來貝拉米的父親是到盧布尼王國進貨的,而貝拉米則跟著一起去了那里。
本來他們的商船昨晚也該回到諾提斯島,但因為唐寧困住了貝拉米的關系,商船不得不推遲時間出發,也就在今天才回到諾提斯港口。
可迎接他們的不是妻子、母親的笑臉,而是殘破不堪的港口和殘垣斷壁的小鎮。一群人各自散開跑向自己家的方向,雖然知道希望渺茫,可還是祈求著奇跡出現。
貝拉米和父親往小鎮中心跑去,他們的家就在那里。
可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堆焚燒殆盡的尸骸,還有唯一存活的三人。
貝拉米的父親看著眼前這一切,知道妻子多半也兇多吉少,可還是忍不住跑向跪在地上的鎮長,期待能從他口中得到哪怕是半點希望。
“鎮長!鎮長!求求你告訴我,這到底發生了什么,我的妻子在哪里?小鎮的人都去了哪里?”
可鎮長早就心如死灰,嘴里只是反復念叨著自己女兒的名字,任由貝拉米的父親如何呼喊,也沒給出半點回復。
貝拉米的父親扔下鎮長來到沃爾夫身前,一臉乞求地想要從他口中得到哪怕半點消息。
沃爾夫只能告訴他小鎮被一伙海賊襲擊,后面海軍追上來和海賊爆發了沖突。可因為沃爾夫兩人早就躲進后面的森林中,并不了解以后發生的事情。
現場也沒有海軍和海賊的殘骸,小鎮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他們也不清楚。看來唯一的知情者,也只有這位鎮長了。可看他這副狀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恢復。
溫室中長大的貝拉米雖然總是說著討厭這平凡無趣的生活,可真當他突然遭受這一切痛苦時,卻軟弱的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就連面對那高聳尸骸的勇氣,也拿不出來半點。
軟弱的人總是喜歡把自己的痛苦轉移給別人,貝拉米看著眼前熟悉的身影,徹底被憤怒沖昏頭腦,直接沖著唐寧跑了過來。
“全都是你們的錯!要不是你們帶來了海賊,我們的鎮子就不會被毀,我媽媽也不會死!我要殺了你們為媽媽報仇!”
貝拉米甚至已經被憤怒蒙蔽到,記不得他是吃過彈簧果實的彈簧人,就這么揮舞著拳頭打向唐寧。
唐寧知道這種喪失親人的痛苦,也能理解貝拉米此刻的感受,畢竟他也是個孤兒啊!這種被人奪走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的感受,沒有誰能隨著時間忘掉的。
所以唐寧只是一次次的躲閃開貝拉米的攻擊,并沒有對他出手。
貝拉米看著自己處處落空的拳頭,這種無能的感覺徹底擊碎他心里的防線,腳下失衡倒在地上不斷哀嚎呼喊自己的母親。
“唐寧,金毛狗狗好可憐。”
“貝拉米,哭過今天你就要堅強的活下去才行,只有自己勇敢的活下去,才是對那些珍視自己的人最大的安慰!”
“努力變強吧,貝拉米!只有自己變的強大,才能守護身邊的東西不被別人奪走!這是這個時代給我們的第一次教訓,別讓歷史再次重演,努力變強吧!”
唐寧走到貝拉米身前蹲下,雙手抓起他的衣領讓他正視著自己。雖然不知道自己的話能否起到作用,可唐寧還是決定說出這些話。
沃爾夫和唐寧他們還是走了,留在這里除了一同傷感,也沒什么作用。
諾提斯島算是完了,就剩下商船上的幾十個人,后面還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留下來,畢竟這里除了帶給他們痛苦,也沒有什么值得他們眷戀了。
回去的路上一帆風順,可唐寧他們卻沒法再快樂起來。時代告訴他們,哪怕是要幸福的活著,也是需要力量來守護的。正如十幾年前遭受海賊襲擊的歡樂鎮,雖然現在恢復了繁榮生機,可若是沒有力量守護,說不定哪天又會遭受天災人禍。
唐寧對貝拉米說的那番話,何嘗又不是在告誡他自己。因為自己的幼小,三歲他便失去了雙親,自己也差點葬身大海。他努力跟著沃爾夫學習知識,沒日沒夜搗鼓自己的工具材料。
因為他知道這也是一條通往力量的道路,盡管此路更加曲折更加艱難,但他從來沒有想過放棄。除了因為自己也熱愛之外,更多的是想守護自己珍視的一切!
諾提斯島事件更是堅定了唐寧心中的信念,這片大海或許讓人敬畏,可卻阻擋不了他追求夢想的腳步,總有一天他能找到真正的自由,帶給大家幸福與和平!
三年后,諾提斯島。
森林前的草地上豎立著一座座墓碑,放眼望去密密麻麻排布的至少有四千多座,這都是那次事件的遇難者。
因為尸骨早就辨別不出,所以全都掩埋在了一起。只是單獨的刻下墓碑,哪怕死后也能留個名字供人掛念。
可大多數人都是一家全部蒙難的,怎么還會有人前來祭拜喃?!
一座同樣的墓碑前,貝拉米仔細地擦拭著他母親的照片。每年的這天他都會回到諾提斯島,來祭拜他的母親。也只有來到這里,母親那溫柔的眼神,才能讓他孤獨的內心得到些許撫慰。
父親自從埋葬完母親后,便徹底消沉下去,整日借酒澆愁。起初他也好不了多少,只是每天來母親的墳前坐著,一呆就是一整天,渾渾噩噩好像自己也跟著母親一同走了一樣。
“貝拉米,做個真正的男子漢!”
貝拉米的耳邊又想起了母親生前常對他說過的話,只有在這里他才覺得離自己的母親更近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