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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孤煙1

第十章 選擇

落日孤煙1 孜然烤土豆 9707 2022-06-28 12:31:33

  走下車,聽到更加清晰的孩子哭聲,慕容夏虹便問哪里來的孩子哭,青年女子說是自己的閨女被嚇到,躲在車子里哭,剛才勸過了,還是停不下來,時斷時續。慕容夏虹主動問對方想如何處理,對方把球又踢回來,問她想如何處理。那就只能麻煩警察叔叔了。

  警察來到后,先了解到人沒有受傷,那么就只剩下車的問題了,大概的流程:定責、叫保險、定損、保險確認、修車、取車。中年男子說,他們是回老家過年的,路過這里,這一套流程好麻煩,他們難道還要在這里住下來過年嗎?如果住下來,吃飯住宿算誰的?即使在老家可以定損修理,最起碼要修十來天,過年期間是用車高峰,這個損失怎么算?還有車里的這些雞鴨魚酒土特產怎么賠?警察了解到車子還是可以正常行駛,便告知對方可以到老家理賠、定損、修理,至于造成的其他相關損失,雙方可以協商解決。青年女子說可以回去修,修好了到時把發票寄給慕容夏虹,夏虹未置可否。這時保險公司的人也到了,一個勁地道歉,說路上堵車耽擱了,了解情況后,保險工作人員說在全國各地都有網點,到保險公司指定的維修店去修,車主不用掏錢,修好了直接開走,由保險公司支付維修費。工作人員根據現場勘查大概確定了車輛損失情況,包括后蓋、后尾板、一個車后燈總成,大約二千五百元,具體的數目,等到了維修店,由維修店來定損維修,車主不用操心。警察和保險人員辦完手續,都離開了。

  慕容夏虹也打算上車離開,被青年女子叫住,說剛才提到的幾項損失還沒給呢,怎么就走了?慕容夏虹說不好意思,搞忘記了,問他們要賠多少錢,他們又把球踢回來。夏虹只好大概地估計了一下,說賠一千,可以吧?中年男子表示在寒天凍地里討論這個問題太傷人,就說不用扯了,賠五千塊吧,我們吃點虧,大過年地開個被撞的車回去也不吉利,要不就在梅里過年,吃住由慕容夏虹負責也可以。花冠車里孩子的哭泣聲又響了起來,慕容夏虹內心一軟,再加上最近股票紅火,賺了些錢,便斬釘截鐵地說:“三千塊,多了就沒有了。”男子還要堅持,慕容夏虹有些生氣地說:“行了,別再糾纏我了。”青年女子便拉架勸和,說就按照這位美女說的吧,給三千塊。兩位女子友好地加了微信,轉了賬。

  回到家里,慕容夏虹還是給班主任吳老師打了電話,讓狄子寒接一下,還好,那是晚自習的第四節課,沒有老師講課,學生自己自習。不一會兒,狄子寒拿了吳老師的手機,走出教室,迫不及待地問道:“媽媽,你沒事吧?”“沒事,傻兒子,知道關心媽媽了。就是車子和別人的車子擦了一下,都解決了。”“哦,那就好。”這一次的通話,慕容夏虹告訴兒子,周六日都有事,只能下周再找個時間過來看他,主要是想說,如果他把小蓮看作是自己以后選擇的目標,那么現在就應該好好努力,讓未來的自己能夠配得上未來的小蓮;而且用現在的努力換來以后更好的自己,未來的自己才會有更多的選擇,無論是工作、伴侶,還是生活方式。子寒只回答了一句:“媽媽說的對,現在好好努力,讓未來的自己配得上小蓮。”

  現在,兒子半夜回到家,一臉酒意,還說今天是和幾個同學一起度過的,其中還有“小蓮”。慕容夏虹想起了過去的一些往事,便問道:“這么說,你現在還喜歡她?”子寒點點頭,又搖搖頭,夏虹看到兒子緊張害羞的樣子,說:“怎么,現在不能確認了吧?”子寒說:“也不是不能確認,可能還是喜歡她,但感覺兩人之間明顯有一道無形的阻隔,說不清道不明。”慕容夏虹問他,覺得現在的自己能配得上小蓮了嗎?他說:“原本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就不能用“配不配得上”來形容,如果是愛情,那用“配”這個字顯然不合適,因為愛情不是拿來交換的;不過,如果不是愛情,那會是什么關系要用得上“配”這個字呢?對,最直接的就是商業關系,因為這種關系是最直接的價值(或價格)的交換,其實,也有可能是婚姻關系,因為婚姻在法律意義上是有“交換”關系的,所以在婚姻上,人們經常會用到“配”這個字,而我和她顯然遠沒有到這一步;而且,以“配不配得上”來評價的婚姻關系,我猜要么是不幸福的,要么不會長久,因為婚姻應該是以感情為基礎的,而感情是不可以拿來交換的。當然,單純的從個人社會價值來說,我覺得自己經過一年刻骨銘心艱苦努力地學習和鍛煉,是可以“配得上”小蓮的。”

  慕容夏虹被兒子這一番饒舌的長篇大論給逗樂了,然后又嚴肅而慈愛地看著兒子說:“哪有那么簡單的。好了,不說了,去洗吧,早點休息。”兒子離開后,她反而清醒了,倒了一杯礦泉水喝,拿起手機翻了翻,看到陶華回復的一條消息:“晚上帶孩子在游泳館學游泳,抱歉,沒聽到消息鈴聲。你好好休息啊!”慕容夏虹馬上編輯好了一條消息:“你明天有時間嗎?我要見到你!”打算點擊“發送”,又把手縮了回去,把字都刪了,覺得太晚了,而且明天他可能沒有時間,而她自己也可能需要思考一些事情,再說即使明天要見面,明天再打電話也來得及啊,住得這么近。

  十二天之后,子寒同學的身份將會發生質的變化,高中生到大學生,好多人一輩子也沒把這個身份轉變過來;就好比古時候,秀才滿地走,進士若晨星。慕容夏虹平時上班也比較忙,想著趁著兩個周末的時間帶兒子到超市采買,一買一大袋、再一買又一大袋。傍晚回家,母子倆滿滿的成就感,停好車,一人扛著一個袋子就往電梯走去。從他們停車的地方,一條路通往電梯,還有一條垂直方向的路通往另一邊停車場,都有砌邊墻,所以在兩條路交匯轉角的墻邊,可以完美地“躲貓貓”,而急匆匆往家去乘電梯的人,一般不會看見,特別是如果這個人再往里面多走幾步,往另一邊拐角再躲躲。

  范正昨天發現慕容夏虹住的小區是“怡景苑”之后,當天晚上又來了一次。晚上十點左右,涼露凝枝,夜色如水,保安師傅有點怠惰,看到有人想進小區,便問道:“哪一戶?”范正打了個哈欠,隨便說道:“4棟1單元302。”保安也沒懷疑,就給他放進去了。到了小區,他研究一下這個小區停車的格局,發現小區不大,也沒有地面停車,便順著地下停車場入口,往地下停車場走,叼著一根“至尊”,吊兒郎當,到處瞎瞄瞄,有一輛車從他旁邊經過,司機往后視鏡看了看,還是忍不住停住車,問道:“師傅,找什么呢?”范正一聽,小火苗“噌”一下冒起來,但想到“小不忍則亂大謀”,便壓住火氣說:“散個步,行不行啊?”

  雖然說,地下停車場也不大,但畢竟有兩層,剛才那個愛管閑事的家伙其實讓他有預感,再這樣東晃晃西逛逛,搞不好會招來保安,那就不妙了。屈服于現實,范正吐掉了十元一根“至尊”,把衣服理了理,左腳踢右腳,右腳踢左腳,相互警告一下:好好走路,斯文!就這樣一行行一列列地找尋,半小時之后,功夫不負有心人,呵呵,小樣,三棟二單元,完美!他為自己這么富有成效的深夜之旅感到驕傲,又點燃一根“至尊”,把西服扣子解開敞著,兩只胳膊像螃蟹大前腿一樣一擺一搖,走出“全世界都欠他錢”、六親不認的步伐。在小區門口,拿出一根“至尊”遞給保安師傅,像街里街坊嘮嗑似地說了一句:“出去辦點事。”走出小區大門,保安在他身后嘀咕道:“社會人。”

  和兒子一人一袋扛著,往電梯走,邊走邊說:“狄子寒,你怎么還比不了老媽,怎么好像扛不動?”沒聽到子寒說啥,只聽到小伙子的吭氣聲。看到她的車子往車位里慢慢停靠進來,范正趕緊躲到垂直方向道路的第二個拐角,到了另一片停車場的入口,聽聲判斷他們走到電梯附近了,趕緊又走到垂直路口交匯處的拐角,偷偷瞄著他們上電梯。他眼睛一眨不眨,看到電梯最高到了30層,之前停過15層、22層,他在手機上做了記錄。第三天的晚上,他又故伎重演,不過,這一天晚上,慕容夏虹快到十一點才回家,他等了好一會兒,幾乎都要放棄了,就在他打算打道回府的時候,汽車駛下地下停車場摩擦地面帶起的“轟鳴聲”在地下空間引起巨大共鳴,讓他再次燃起希望。果然是她的車!這一次電梯停靠的樓層是17層、33層。范正再次在手機上做了記錄,發現沒有規律可循啊。他很失望,失望讓他燃起了沖動的火苗,干脆一層層地去敲門,不信找不出來她,這時,有其他人乘電梯,在電梯門快要關上的時候還禮貌地問這位大叔進不進電梯,他也不理人家,只是盯著墻面上電梯樓層數字顯示屏。大約十分鐘之后,電梯突然從17樓到達33樓,然后又從33樓到達22樓。對了,她剛才肯定是到樓頂透透氣去了,22層,沒錯!可她在這么夜深人靜的時候跑到樓頂干嘛呢?當真只是透透氣?還是收衣服?

  兩年前,慕容夏西年輕氣盛,在城管崗位上又升了職,便豪言壯語地要請大家吃大餐喝大酒。那天,他一開心,酒喝大了;又一開心一僥幸還來了個“酒后開車”。結果,命運之神不是每一次都會眷顧同一個人,在雨山一路高科四路路口,被幾個有著制服誘惑的帥哥友好地打了一個停車手勢,請他停車打開車窗吹個氣;一個激靈,酒醒了一半,車子不得不停下來,一邊停好車一邊打電話給慕容夏虹,卻不管怎么打,她都不接電話,命運啊!警察三次警告,他依然不開車門,小鐵錘有節奏地在車窗上跳起來踢踏舞,不得不吹了,只好開了車門下來吹氣;不是吹了就沒事了,人民公仆的工作態度謙虛而謹慎,為了防止吹氣驗出來的數值有誤差,吹氣人還要勇敢地跟著去醫院獻出一點鮮血加以化驗,經過驗血再次確認,酒精含量119,好了,可以不用回家了。在夏西被請進那間干燥而安靜的小屋里之后,晚上快到十一點,他的電話鈴聲響起,趕緊接聽,帶著委婉而害怕的聲音說:“姐,你怎么才回電話啊,我酒駕被抓進來了。”

  后來,為了不讓弟弟受委屈,為了平息爸媽的擔憂,經人介紹,慕容夏虹認識了雨山區公安局局長安友金。范正看到電梯爬樓爬到33層,其實是慕容夏虹到樓頂透透氣,平緩一下心情,免得被兒子發現端倪。

  中午,安友金打電話給她,說剛剛出差回來,晚上有幾個兄弟一起吃個飯,請她參加,慕容夏虹很爽快地答應了。聚餐的地點也選得好,是他們兩個人上次吃飯的地方,屬于私人會所性質,很私密,很安靜。局長的幾個兄弟,和慕容夏虹也都認識,把她當作“嫂子”,攛掇著“嫂子”多喝點,老安冷眼旁觀,一張阿彌陀佛的笑臉。慕容夏虹想著不好駁了大家面子,更要給老安掙面子,于是,就狠下心多喝了幾杯,高腳杯的容積也不大,差不多一杯也就只能裝下三份之一瓶的容量,500ml的瓶。一瓶多的紅酒喝完,夏虹覺得有點朦朧了,便跟老安撒嬌嗔怪道:“你也不說話,就看著我喝,我是真不能喝了。”于是老安也就勸大家都不要喝了。

  喝完了酒,慕容夏虹就要回家,說明天早上六點多就要到學校,老安有點不高興,她就樓著他膘肥肉厚的老腰,小肚腩貼著他那海納百川的彌勒佛肚。老安稍稍低頭貼著她的耳朵說:“要么,我不打牌,陪你?”這句有分量的話,幾乎把慕容夏虹的醉給嚇走一半,雖然他貼著她耳邊,但她能聽到他的幾個兄弟竊竊私笑,還能聽到他們附和著說:“不打牌了、不打牌了。”慕容夏虹這時幾乎和沒喝酒一樣清醒,趕緊說道:“你們干嘛啊?陪老安打個牌!我是明天真的要早起到學校!改天再陪大家打牌,好吧。”安友金覺得再勉強反而沒有面子,只好大大方方地派自己的司機開慕容夏虹的車送她回去,車到小區門口,還好,車上有一盒巧克力,便謝了這個小伙子,然后自己把車開到地下停車場。

  慕容夏虹原先以為和安友金只不過萍水相逢,逢場作戲,大家心知肚明,不會有相互勉強的情節發生;再說,像他們這樣的高級領導,總是應當有著較高層次的智慧和善解人意的理智!但今晚,這么多人,這樣的場景,她覺得對她是深深的侮辱,深入骨髓的齷齪!

  回到家,兒子叮叮哐哐地在打游戲,房門虛掩著,她也沒打招呼,就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心里越發堵得慌,偏頭疼又隱隱上來,和著衣倒頭便睡。暈暈乎乎中,做起了夢,也分不清夢里那人到底是誰,只知道他死拉硬拽地給她灌酒,然后又熱情禮貌地把她扶到床上躺下,又突然,像有一座山一樣壓到她的身上,很沉很沉,慕容夏虹拼命推他,怎么也推不開,一邊推一邊喊:“陶華,幫忙啊!”隨著這一聲喊,好像真的來了一個人,但不是來幫她的,卻是“哈哈”大笑說:“嫂子,不打牌了、不打牌了。”那山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就在感覺快要窒息死掉的時候,醒了。

  一晚上也沒怎么睡好,慕容夏虹只好多躺了一會兒;稍晚點去學校,也正好可以給兒子做個早餐。起了床,她感覺身子沉沉的,也沒精神做她的“慕容氏瑜伽”。簡單沖洗了一下,穿好衣服,夏虹走到廚房,煮了十二個老母親做的大餃子,打了兩個水煮荷包蛋。自己吃了四個餃子、一個蛋,剩下的用保溫瓶裝好放到餐桌上,那是兒子可以懂的早餐密碼。

  開車去學校。看看時間,八點多,陶華應該可以有空接電話。邊開車,邊撥通他的電話,電話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哈羅。”慕容夏虹“呵呵”兩聲,問他是否方便接電話,他說沒問題啊;問他在忙什么,他說在食堂吃早餐;跟他說她昨晚沒怎么睡好,他說那好好休息;她覺得他很不可愛!嘆了一口氣,她問他還記不記得之前提到的那個雨山三路長長的綠道,他說記得啊;她說那今晚下班后去那里逛逛,他說可以啊。

  雨山三路與高科二路交匯處有一段與眾不同的綠道,沿著一條小山坡逶迤開來,寬寬的涂成藍顏色的道路兩旁,高矮參差的植物在初秋里依然挺拔翠綠,各種各樣不知名的小花開得到處都是,好像要搶著在秋涼到來之前抖擻幾點嬌艷,留下一段倩影于人間。因為這倆人后來不止一次地來到這條綠道,我們且稱它為“雨山綠道”。下班后,把兒子留在家里吃螺螄粉或者點外賣,慕容夏虹自己從學校直接開車到菩薩嶺給媽媽送水果,順便吃個晚飯,吃完了還不到七點,跟媽媽說還有事情,拿起手機、車鑰匙就走了,出了門就打電話給陶華,約了二十分鐘后到雨山綠道。

  到了十字路口,等紅燈,慕容夏虹已經看到陶華的車停在了綠道附近的公路邊上;紅燈轉綠燈,她一腳油門把車開到他的車子后面穩穩停住,按了幾聲喇叭。陶華其實從后視鏡已經看到了她的車,便走下來,來到她的車窗旁,她沒有搖下車窗,通過玻璃看著他,雖然才幾天不見,倒好像好久沒有見面了,一股溫暖的可以徜徉的泉水浸潤了她的周身,她趕緊打開車門走了下來,向他的懷里倒了下來,疲憊、開心、依賴。他抱著她,在大馬路的明亮燈光之下,似乎有些局促,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說:“我們走走吧。”

  倆人相攜著手,慕容夏虹一邊走一邊說:“昨晚快十一點才到家。”陶華說:“怎么那么晚?”她說:“公安局局長請我還有另外幾個人喝酒。”看著陶華沒有做聲,她嗔怪道:“我干嘛跟你說這個啊?你是我什么人啊?”甩開了手,就自顧自地往前走,陶華緊趕幾步,牽住她的手,走進了雨山綠道,綠道旁沒有路燈,只是靠著馬路上的燈光映照過來一些微弱光亮,樹影斑駁,枝葉搖曳,幾乎沒有人往來。在一個大約一百二十度拐角處,有一棵粗大的梧桐樹,樹冠如蓋,陶華輕輕地扶著慕容夏虹的肩膀,示意她站到大樹底下、靠近大樹。他目光如水地看著她,她秋波蕩漾,他雙臂向前伸出,緊緊抱住她,她在他的腰間纏繞,也緊緊抱住他。她戲謔地說:“科學探索不能太快了,太快容易犯錯誤。”他不答應,一邊口齒不清地說道:“科學探索要允許犯錯。”她突然用力把他的臉推開,他“啊喲”一聲,舌尖上冒出幾顆血粒子,血粒子越來越大,又流淌開來,幾乎染紅了舌尖,慕容夏虹有點慌了,自責著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沒想到你的牙怎么就把舌頭碰破了。”她輕輕地抱了抱他,把腦袋埋在他的胸前,似乎睡著了。一陣夜風起,枝葉搖顫、樹影婆娑,吹起了幾綹秀發,夏虹懶洋洋緩悠悠地抬起頭,深吸一口,哼著吐出來,柔柔地說:“咱們走走吧。”

  一邊走,慕容夏虹一邊看著陶華,想聽聽他說點什么,他會意,指著自己的嘴巴,打著手勢,那意思是說,舌頭破了,說不了話了。慕容夏虹看著他那淘氣樣,只好說:“行,行,你不用說話,我說給你聽。”她說,人一生中除了出生不能選擇也選擇不了,人一生下來落地,就面臨著各種各樣的選擇,有被動的選擇,有主動的選擇,有小的選擇,有大的選擇;有的選擇,選錯了不要緊,大不了重新來過;有的選擇如果選錯了,可能要付出大半生甚至一輩子的代價;上學的時候,選擇學校,選擇科目,選擇專業,選擇理想,選擇目標,選擇詩和遠方;后來,選擇職業,選擇機會,選擇朋友,選擇伴侶,選擇婚姻,選擇生活方式,選擇活與現實;又比如,她現在選擇了他,他也選擇了她,結果會如何,不知道,但最起碼,這種選擇即使錯了,也能夠糾正回來;而在婚姻中如果選錯了伴侶,很可能會影響大半生甚至一輩子;而如果選擇錯了職業,選擇錯了機會,可能也會影響到一輩子;這可能就是人們常說的“嫁錯郎、入錯行”的痛心吧。陶華點頭表示同意,這樣的案例在自己身上或者周圍人身上屢見不鮮、比比皆是,有人的選擇帶來了成功、富足、幸福,而有人的選擇帶來了困蹇、憂慮、不安,其實最開始,兩個人可能相差無幾。慕容夏虹又說,上次跟他提到的她的一個朋友,那個人看起來有點憨呆,不善于與人溝通,很多事也會征詢她的意見,但他很有錢,至少資產上億;陶華看看她,眼神告訴他不信她的話,她著急地說:“真的,不行,哪天我帶你跟他見一面。”后來,慕容夏虹還真地安排了陶華和梁志遠的見面,而梁志遠的故事真正是一個選擇大于努力的鐵證。

  慕容夏虹和梁志遠都是土生土長的梅里人,一個是梅陽區土里長的,一個是梅口區土里長的,慕容夏虹是鄉里人;梁志遠是城里人,不僅如此,依托祖上是地主老財,所以他是帶有地主老財氣質的城里人。梅里市被一條梅江自南往北穿城而過,梅江是長江的一條重要支流,傳說發源于梅花山而得名;后來地理學家考證發現梅花山只是其中一個發源地。梅江的源頭是三條溪:九溪、梅溪、五溪,九溪發源于九子嶺上的一條飛泉瀑布,溪水嘩嘩啦啦奔涌而下匯入梅江;梅溪來源于梅花山的地下涵洞,淙淙流水,不疾不徐,緩緩北下,山上和溪水兩岸到了冬天,梅花盛開,紅的、白的、黃的,群群簇簇,雖算不上花開似火,倒也繁星璀璨;五溪自五華山而來,山上山石間山坳下雨水聚集,細流匯集到山下,注入五溪。梅江不寬,豐水期最寬的地方大約百米,窄一點的地方大約五六十米;枯水期稍寬點的地方大約只有五十來米,窄一點的地方搭上兩個小筏子上面鋪些木板連起來就成了過河的橋。

  梅里下轄三區一縣,分別是梅陽區、梅口區、里河區、中河縣,梅江西邊是梅口、里河,東邊是梅陽、中河,慕容夏虹老家在東,梁志遠老家在西。東邊窮,西邊富,寧抱西邊一只羊,不嫁東邊俊俏郎;過去,梅江兩岸的青年男女拉歌歌,那也只是唱唱歌,到最后能成雙成對的很少,除非是西邊郎、東邊娘,一個城里男、一個村下女。后來改革開放,梅陽撤縣改區,引入商品經濟,陸上通道可快速到達江浙沿海富庶地區;同時因為緊挨長江口,建起了梅里唯一一座國際標準化水陸貨運碼頭,可通達萬噸遠洋輪船,設計年標準吞吐量達五千萬噸。所以漸漸地,梅陽經濟也有了起色,不那么窮了,雖然還是會被梅口、里河人當作是鄉里人。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梅里市經過市委、政府、人大三套班子共同研究決定,依托交大的辦學資源和管理模式,在梅陽區選址建校,辦起了梅里交通大學,后來因為政策原因,再加上整合梅陽醫科大學、梅里城市建設學院,成立了多學科綜合性的大學,并改名叫梅里大學。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慕容夏虹還在讀初中,她的理想是有一天能夠進入梅里大學讀書,徜徉在大學校園里呼吸自由的空氣,品嘗知識的味道。在學習上一絲不茍、不懈努力,再加上她的腦瓜子也十分好用,無論小學、初中,慕容夏虹都是老師眼中的寵兒,同學們學習的榜樣。她的父母為人本分,不斷地艱苦奮斗,一點一滴地攢錢。可是她終于還是未能如愿進入高中再參加高考考入梅里大學讀書,而是選擇了到中河師專繼續深造,她覺得這已經很難得了,家里五個孩子,五張口,都要吃飯穿衣,都要讀書長個子,哪里有那么多錢?大姐讀了個大專已經快要掏空家里的經濟基礎了,她作為家里老二,不能減輕父母負擔,不能分擔家里困難,那也要盡量把這個過程縮短,早點出來工作掙錢。她把選擇去讀師范學校的想法告訴了爸媽,爸媽沒有說什么,只是默默地嘆氣,他們知道她的理想是要上大學,而她的成績足以支撐她的理想。雖然如此,父母還是能夠心甘情愿地支持她到師專讀書,這一份恩情那是一輩子都要感激的,一輩子也還不上的。

  上師專的時候,慕容夏虹除了交學費,生活費盡量不再和家里要,每天都吃最簡單的飯食,在下課的空閑時間里做家教。當時的中河縣交通局局長請慕容夏虹給孫子小文做家教,春夏之交一個夜里,雷聲滾滾卻未見雨下;上完課,慕容夏虹趕著要回學校,小文說害怕,想要老師陪陪他,慕容夏虹說再晚了下雨就不方便走路了。老局長看孫子一再請求,便也懇請她留下來照顧一下孫子,還答應她,陪伴孩子一個晚上算兩個課時,一共十六塊錢。慕容夏虹聽著這話,覺得怪怪的,也沒生氣,只是淡淡地說:“我今晚可以照顧一下小文,但是不要另外加算課時。”畢竟小文四年級了,因為營養跟得上,長得比慕容夏虹矮不了多少,所以她覺得陪著他睡覺有些不自在;可巧了,老局長家里的條件其實一般,畢竟是那個年代,家里多余的床位也沒有,臨時搭個鋪位也麻煩,再加上慕容夏虹的性子也很隨和,心想著和這小子湊合一晚上得了。

  沒想到,晚上睡覺,本來兩個人一人一邊。半夜里,這小子說害怕,非要鉆到這邊來,向左側身,右手扶著老師肩膀;差不多睡得迷迷糊糊,又不大老實,故意假裝著不經意地把手放到老師身上碰幾下,被老師打了一下手,縮回去;不過一會兒,又故伎重演,老師生氣了,把他拉起來坐好,指著他說:“小文,你要再這樣,老師馬上走,以后都不來你家了。”這么著,才勉勉強強睡了個安穩覺。

  慕容夏虹上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梁志遠是梅陽區政府民政局的一個小職員,干一些對外聯絡機要的工作。經常看到民政局大通間辦公室里,一名男子:三十歲出頭,一米六三的個兒,二八分頭,小小巧巧,瘦瘦削削,走過來走過去,送報紙、遞文件、傳個話兒,沒事的時候則安安靜靜地坐在座位上,看看文件讀讀報紙,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沒什么事情。其他同事沒事的時候,要么打個瞌睡,泡杯茶慢品細飲,要么看報紙、嘮閑嗑,要么干脆溜出去做點私事。志遠的父親一輩子干科員干到老,快要退休了,好歹混上了個“科長級別”,沒有實際行政職權的科長。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梁志遠二十多歲了,整天游手好閑,沒個正兒八經的工作,單位上為了照顧干部子女就業,同意志遠提前子承父業,列為“待轉科員”。待轉科員的全稱是“等待轉為正式編制科員”,在以后政策沒有變化的情況下,只要父親一退休,他就可以馬上接班,轉為正式科員。父親對他倒也沒有太高要求,只要求他干事勤勤懇懇,對得起這份工作就行。祖上倒是積攢了一筆不菲的財富,不動產、金銀細軟、股票、外匯,正兒八經的地主老財、土豪鄉紳。再加上給還了一部分不動產,大院寬屋住著,居然比一般人家過得美滿愜意,美好生活再次回來了。就這么著,一家人經過歷史的風雨洗禮,都變得謹小慎微、如履薄冰,雖然祖上“發家致富”的能力基因并沒有消融,但爺爺奶奶訓誨道:“每個人都找個穩妥的工作,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地干好,穩穩當當地過一輩子,不要冒尖,不要爭權,不要想著發財,切切!”雜糅著道家、儒家、佛家精神的治家理念之下,一家人過得和和美美,爺爺奶奶歷經歲月的摧折,越折越堅,都活了九十多將近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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