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夢的枝芽鼓鼓囊囊
把凍僵的思緒開膛
撅出那枚銹跡斑斑的方向
我看見意象的小螞蟻爬滿腮幫
給我攜來一粒粒枯萎的徬惶
我看見一截禿兀的神經(jīng)末捎間
一只嗓音沙啞的灰麻雀東望西望
“你家土根現(xiàn)在在家嗎？”
土根娘真在低頭收拾自家院子。聞聲扭頭一看，見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的男人正現(xiàn)在她家大門外，滿臉堆笑地向院里探望著。
“喲，原來是王校長啊。您請進來屋里坐吧！我家根正在西里屋，睡悶頭覺呢，我馬上把他叫醒。”
土根娘一眼就認出來是村東頭的王本文，現(xiàn)在是本村小學的校長。
土根娘頓時心花怒放：根啊，娘感到這是你的救星來了。
“根啊，快出來！你看誰來了。”
土根娘把王校長讓進堂屋落座后，隨即向西里屋高聲叫道。
“王校長好！”
土根揉著睡意朦朧的眼睛。
一看到王校長親臨寒舍，既緊張又興奮。
“土根，你坐下來。我和你商量個事。”
王校長望了一眼略顯焦慮緊張的土根，用溫和的聲音說道。
“好，您說吧！”
土根立馬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靜靜地望著王校長。希望立馬從王校長的表情包里，找到人生的突破口。
“你爹前幾天曾經(jīng)找過我，說你差十來分沒考上高中，看能否幫幫你，給你找個教書的差事。”
“剛好前幾天咱學校有一位女老師出嫁了外地，不能在咱學校繼續(xù)任教了。學校正準備招聘一位代課老師呢！當代課老師這個差事，你愿意干嘛？”
王校長顯得極為真誠，靜靜地看著土根，希望能立馬聽到他想要的答案。
“王校長，當代課老師這個差事，我能勝任嗎？我現(xiàn)在只是一個剛剛畢業(yè)的初中生而已。”
“這位老師教的是小學二年級語文。”
“你一個初中畢業(yè)生，教小學二年級語文的話，應該沒啥問題吧！”
“再說，你也曾是個比較優(yōu)秀的學生，這次落榜純屬意外。”
“其實，從另一方面來說，登上三尺講臺教書，也是你實現(xiàn)人生價值的一個優(yōu)選方式。”
“除了教書育人之外，你也可以在教學之余，自學高中各科文化課程。用另外一種方式，登上知識的頂峰。你說是吧，土根。”
“王校長，您說得沒錯。如果是教二年級語文的話，我感覺自己應該能夠勝任這份工作的。”
“但是，如果讓我站在幾十個孩子面前，和他們面對面交流對話，我真怕我到時候，會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土根，這個好解決。你到時候把講臺下的學生，當成你的小弟弟小妹妹看待，就不會緊張了。”
“你只要下決心干，這根本就不是個事。你到時候慢慢試試吧！有一星期時間，你保準就會和他們打成一片的。”
“那好吧，王校長。我就全聽您的，好好演習演習再說吧！”
“古人說得好，苦難在勇士面前，只能是一塊攀登高峰的墊腳石。”
“好好努力吧，土根。你一定會成為一位稱職的代課老師。”
“既然王校長這么器重我，我還有什么好說的！恭敬不如從命，擼起袖子，干就得了！”
“土根，好樣的！我看好你。”
王校長望了望一臉堅毅的土根，伸出了大拇指。
“不過我要提前告訴你，這代課老師的工資有點低，每個月五十塊錢。你能接受嗎？”
“王校長，這不是個事。少就少點吧，只要能幫我爹和我娘多干些農(nóng)活就行。”
“爹娘年紀越來越大了，我真的不忍心看著他倆受太多的苦。”
“他們是我在這個世上，看到的最善良最仁慈的父母，沒有之一。我一定要好好孝敬他們。”
“我也實話告訴你，土根，只要你足夠優(yōu)秀，沒準幾年后就能轉成民辦老師。到那時候，一個月也能發(fā)一百多塊錢呢！”
“王校長，謝謝您的賞識和信任。其實能為人師表，也是我這一生求之不得的事情。”
“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重托，把愛撒滿三尺講臺的，您就放心吧！”
“那好，土根。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期待你在三尺講臺，描繪一段平凡的精彩！我要提前為你鼓掌！”
王校長把雙手拍得山響……
此時，土根娘的眼眶里蓄滿了淚水，是激動，也是幸福。
“好，那就這樣吧。抽空我把二年級語文教科書給你送過來。”
“你提前看看，好好準備準備。下星期一開始上班吧！”
王校長收獲滿滿，起身告辭。
“根啊，送送王校長！”
“好的，娘！”
土根陪著王校長，一前一后走出了土根家的大門。
此時，土根娘心中那塊懸著石，終于落地了。
此乃是:
《三尺講臺的月光》
晨霧漫過青瓦窗欞透微光
土根揉開睡眼看見校長身影晃
木椅吱呀輕響茶香飄滿墻
他攥緊衣角聽那些話語落肩上
“你爹前日來說那分數(shù)差幾行
女老師出嫁遠空下三尺講臺上
初二的課本墨香還未涼
你眼中的忐忑校長都悄悄收藏“
“把孩子們當作弟妹來相望
緊張就化作粉筆字兩行
五十塊月光照進破行囊
卻能替爹娘擦去汗兩行“
他低頭摩挲舊布鞋的邊緣
“我只是初中怕誤了讀書郎“
校長拍他肩笑紋里有光
“優(yōu)秀生的筆不該只寫落榜章“
“課余時間長自學路也敞
民辦教師的夢等你慢慢量
苦難是石階步步往云上
你看你娘眼眶正閃著期望“
“三尺講臺平凡的開場
粉筆灰飄落成星河模樣
五十塊月光照進舊紙窗
卻讓歲月長有了新重量“
土根娘站在門后抹淚光
這單薄身影從此有了光的方向
擼起袖管時決心在生長
就像春苗破土擁抱晨露涼
掌聲響過堂誓言輕輕藏
看遠山如黛等他寫下第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