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外地來的,不知道山鬼戲也不奇怪”,紫衣姑娘笑著勾了我一眼,那一眼可謂是風(fēng)情萬種,別有滋味,“我叫孟天香,戲臺上是我的兩個雙生姐姐,一個叫孟國,一個叫孟色,我排行老三,都叫我三娘,不知妹妹怎么稱呼?”
“我叫駱清河”,我淺笑著回應(yīng)她的熱情,“幾位姐姐真是人如其名,國色天香。”
“駱妹妹說笑了,剛才你問這山鬼戲啊,你是肯定不知,我們當?shù)匕烟焐系南膳路矇嫗槲着模喾Q為山鬼,她們躲在山川荒野之中,蹤跡難尋,像是山澗鬼魅,難以捉摸,卻又驚艷魅惑。可是巫女難尋,久而久之請巫女,便形成了現(xiàn)在的山鬼戲。”
孟三娘說完,沒等我再追問,又道,“妹妹,該我上臺了,我們的山鬼戲唱到明兒早,到時候會有馬車來接我們下山,你們?nèi)羰敲月废胍坏老律剑梢缘饶莻€時候來找我。”
“有勞孟姐姐掛心。”
三娘與我一別,就見她蓮步輕輕躍動,便上了戲臺,原來她就是這出大戲的“山鬼”。
我將孟三娘的話轉(zhuǎn)述完,我們一行四人便都回了山洞,玉生楠楓聽了我們帶回來的見聞,眉頭輕皺,“這當?shù)氐纳焦響颍矣兴劊峙陆裢硖芍睦咸珷敚臼敲痪靡印<胰瞬耪垇砹藨虬啵f白了就是想請山鬼續(xù)命。”
“可都知道請的是戲班了,還能不知道請不來真山鬼啊。”
“是種美好的祈愿吧,希望家人能壽比南山”,我聽著眾人的議論,聽著山洞口忽然而起的風(fēng)聲,有些擔憂的看著不遠處唱山鬼戲的地方,這么涼的夜色,即便是個火力極旺的少年,也會覺得冷,不知道那個老太爺能不能挨得過去。
想著想著,我又想起離我離開周無的日子沒多久了,心里不禁難受的緊。
突然耳邊聽到一道靠近的腳步聲,我抬眼,是周無,他沒料到我會這么快察覺,俊臉泛紅,還是走向我,幾乎到了我身前,見我還是疑惑的表情,他才干巴巴的說了一句,“我怕冷。”
山洞里三人雖然都各自忙著,沒抬頭看我們,但我卻是看出了他們的刻意。
這是我拒絕了周無以后,他同我說的第一句話吧,我沒想到他會這么孩子氣,可他越是表現(xiàn)的反常,便是對我越在意,我真是不忍再次拒絕他,我朝他笑,“冷就一起擠擠吧。”
周無無意間微微彎曲的手指又輕輕放松,他坐在我身邊,為我坐成了一道屏障,擋住了洞口吹來的山風(fēng),也擋住了周遭尷尬的眼神碰撞。
他的暖,我不是第一次體會,卻第一次這么感動,眼下他還是在生氣吧,氣我口不應(yīng)心,氣我喜歡了他卻不肯接受他的心意,氣我說的這么決絕不留余地。
啪啪,周無那邊傳來聲響,我側(cè)眼看去,他并沒有看我,而是用手輕輕怕打他的肩頭,又低聲說話,“山壁太硬,可以靠著我。”
盯著那寬厚的肩膀,隨著他拍打的聲音,我心中一道弦也啪嗒一聲斷了。
我忽然挨了過去,卻沒有靠在他肩頭,但離他確是近的不能再近,看見他俊臉緊張的繃緊,我又伸出一只手橫跨過他,卻沒有與他觸碰,不出意外的聽得他口中吞咽的聲音,我才收了玩心。一把抓起他身側(cè)的包袱,“用這個當靠枕再好不過。”
周無接連錯楞,而后神色黯然,“也好,你且安心休息,有我在。”
我順了他的意,“我知道”,便安然睡去。
眼眸閉上,我想自己一定是個傻子,有這么好的男人還要推開他,而我要去守護的人卻根本不怎么在意我的存在。
我腦海里雜七雜八想了很多,反而睡得很快。再一睜眼,不覺天色還是霧蒙蒙的滿是漆黑,我起身,山洞外的山鬼戲還在咿咿呀呀的唱著,聲音卻不同于前半場的凄婉哀怨,現(xiàn)在倒是充滿了陽剛之氣,再仔細一聽,竟然是一個男人在唱,我看還沒到天亮不想喊醒眾人,但又放心不下孟氏姐妹,就率先跑到了戲臺周圍。
戲臺前老太爺眉頭緊鎖還沒有醒來,戲臺上孟三娘換了一身紫黑色的衣服,包裹住了她的全部身形,唱詞也是老生的唱派,像是沒料到我的出現(xiàn),臺上的人明顯一愣,眼神不再是攝魄魅人,更多了些提防和戒備,但還是朝我微微頷首。
明明還是孟天香一模一樣的臉,但是我卻感覺到她和昨晚與我說話的女子,有了不同,身形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也更加壯碩,也許是多穿了什么衣裳的緣故吧。
我也微微頷首回禮,踏步又離開了戲臺,回到山洞周圍,看到周無站在一處石頭上仰望天空。
他叫住我,“你醒了,要不要過來看看?”
我本也沒了睡意,便飛身來到他身旁,一抬頭,收獲了滿天的繁星,不禁贊嘆,“真美啊!”
周無干脆躺在了石頭上,附和,“是啊,即便是我在山中的學(xué)堂,夜晚也沒有這般景致。清河,你要不要也躺下來看,這樣感覺自己和夜空融在一起,就好像伸手就能摘到星星。”
他說的很是誘人,我無法拒絕,干脆隨心也躺了下來,我枕著自己的胳膊,一眨眼好像星星就會掉下來。
“遠離喧囂,住在這深山里,雖然日子簡單,但這種快樂是我永遠得不到的”,我低聲喃喃,也不知周無聽到了幾許,他默然,眼波卻在流轉(zhuǎn)。
我偷偷看了周無一眼,轉(zhuǎn)瞬又快速收回目光,望著一望無垠的星海,奢望著,如果時間能在這一刻停留,那該有多好。
我們彼此喜歡,心續(xù)相通,在這里不用在乎世俗的枷鎖,不用在乎什么別人,他不知我的過往也不會追問,我不知他長情幾載也不奢求。
我想把時間停留在這一刻,一切止于喜歡,雖然我會心痛惋惜,遺憾沒有對他大膽說出我的心意,但這也是卻我能想到的,對他最好的保護,畢竟我注定要是個聲名狼藉的壞女人。
他周無,最好以后和我沒什么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