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一下,心里揪疼的發慌,他們還是孩子,正是說懂不懂,不懂也懂的年紀,“你們是奶奶付出所有也要守護的人,而我也有我要守護的人,我來就是為了救武先生,不是為了害他,也許我說這些你們現在還不明白,也許一切終如你們奶奶所說,自古人生難兩全。”
我說完離開封婆婆家,馬不停蹄的回了醫館,卻得知錢程早已回了衙門,我又問了句,追趕到衙門,卻遇到一個一身白衣飄飄,站在風中的女子。
見我要進衙門,便喊住了我,“姑娘,幫我進去通報一聲”,她的聲音如玉如器,“我來自首,近日那些男人都是我殺的。”
我心中有種預感,她一定就是武先生用沉默守護的人。
我早先得了錢程的腰牌,便跟衙門外的看守打了招呼,讓他們盯緊門口的女子,又急匆匆跑了進去,一看到錢程,剛想開口,他沖我一笑,“長姐昨夜捉的女子招認了,說她是兇手,所有的命案都是她做的,我正要去提審她。”
我一愣,還是連忙說道,“外面有個女子,說她來自首,說近日死的男子都是她殺得。”
錢程也一愣,“怎么會?”
我突然想起封婆婆的話,便轉述給了錢程,“封婆婆說,武先生曾有個姐姐,在他年幼時因為算命先生說送她離開,就能讓生病的武先生痊愈,便被送到了外家,武先生一直對此心懷愧疚,還有武先生前陣子雨后去過南郊荒宅。”
“有勞長姐了,我這就去請外面的女子,長姐還請內堂歇歇。”
錢程安頓下我,便頭也不回的去了,直到晌午有人送來了吃食,說錢程他們還在忙,又等到了太陽幾乎落山,在最后一絲余暉里,錢程風塵仆仆而來,“讓姐姐久等了,明日我們便可出發離開了,這里的事結束了。”
錢程帶我出了衙門,夕陽下少年郎本就清瘦的身影被抽離的越發細細長長,“長姐,我請你吃飯。”
我想了想,從懷中拿出那張錢府銀票“這個銀票沒花出去,還給你。”
錢程沒有伸手,“姐姐留著花便是,旁的東西我又給不了你。”
少年郎的話語并不柔軟,我卻聽得舒心,“日后大把時光,我要你的豈會只是這一張銀票,你就當用這個請我吃飯了。”
錢程微微撇嘴,收回銀票,“長姐卻是不怎么好說話。”
我挑眉,“你知道的會不會有有些晚了?”
說話間,來到酒樓包間,雞鴨魚肉皆是清淡的很,我想這一定是這里的特色,吃了幾口墊墊,我抬眼看著錢程,“到底誰是兇手?”
錢程吃得有條不紊,品了口熱湯,“今日來衙門的女子把每個案件的細節講的清清楚楚,卻是她無疑,其他的的緣由他卻不肯說,聽說她招認,武先生和被長姐捉住的女子都要求見她一面,見面后,兩人都說了旁的故事,我想我從頭講起,便是那女子從大家閨秀變成殺人魔頭的過程。
二十多年前,武家小妾生下一子,便是如今的武先生武冰寒,他是武老爺多年求來的唯一男丁,便被捧在手心,連他娘在府里的地位都跟著提升,后來武先生病了,武家不知從來請來一個算命先生,那先生說,武老爺命中只能有一個子嗣,眼下武家龍鳳互爭,鳳占鰲頭,若不想失去唯一的男丁,便應把家里的長女武竹鳳送走,寄養到別人家。
武家老爺見武冰寒久病不愈,只得把只有六歲的武竹鳳送養給了外家,武竹鳳生母自此一病不起,武老爺開始還每年差人送武竹鳳些吃穿用度,后來武家逐年衰敗,武竹鳳生母病逝,武冰寒母親成了當家主母,便斷了給武竹鳳的供給。
開始武竹鳳能帶來些錢財,養家還對她客客氣氣,可后來十幾歲的她成了孤身在外的武家棄女,在養家步步為艱,后來因為有些姿色,還遭到了不少騷擾,十六歲那年便被養家嫁給了癡傻的富家公子,可這一切才是她悲劇的開始。
富家公子雖癡傻,卻霸著家中長子之位,被其他三房兄弟視為眼中釘,后來又來了武竹鳳,他們的壞心思便打到了她身上,這三個畜生利用傻子少爺,把武竹鳳誆了出去,欺辱了她,得手后,他們得寸進尺,利用武竹鳳害怕事情暴露就會再次流離失所的心思,一次又一次故技重施,直到一日武竹鳳懷孕了,那幾個畜生害怕事情暴露,把武竹鳳打暈賣到了青樓,可武竹鳳她不肯接客,抵死不從,便被打的遍體鱗傷。
這是她最落魄無助的時候,也是她遇到了她生命里光的時候,卻不知這光到底是救贖,還是徹底的沉淪?那日一個江湖女賊進青樓偷竊,無意見看見了武竹鳳被毒打,便想法子把武竹鳳一起帶了出去。
武竹鳳便開始跟著那個女賊行走江湖,直到她重新遇到了曾經一個欺辱她的禽獸,那禽獸一身紅衣騎著高頭大馬正做著新郎官。武竹鳳從那個時候便開始謀劃著復仇,女賊知曉了武竹鳳悲慘的過往,便幫她一起復仇,他們殺了欺辱武竹鳳的三個畜生。
只是武竹鳳不肯罷手了,覬覦過她美色的人。都被她一一殺戮,同時她找到了武冰寒,可武冰寒與那些人終究不同,武竹鳳留了他一命,他卻想著為她藏匿血衣,武冰寒落網,后來她的江湖女賊,在昨夜被長姐捉住,武竹鳳又變成了孤身一人,不知為何她醒悟了,想用她的坦誠,換兩個愛她護她的人平安,只是他們卻為她都觸犯了律法,注定要流放異鄉了。”
“我猜她定有故事,卻想不到她有如此悲慘過往”,我聽完感嘆不已,突然想到封婆婆那一院子孩子,心頭愈加有些難過,想為他們做些什么,卻又不知做些什么。
“對了,長姐,你跟封婆婆到底說了什么?我今日去過封婆婆家取證,她老人家得知兇手自首很是欣喜,對我說我有個好姐姐,還請我轉達,你做的是正確的事,孩子們不懂事,他們的話別在意,有空歡迎隨時去做客。”
我笑笑,唯有嘆息,“待我能為那一院子孩子再做些什么的時候,我再去吧。”
“長姐,大可為自己多想想”,驀然錢程突然說了一句。
我看著錢程,目光透過他看向遠處浩瀚而未知的星海,“我這不就為了自己,解心頭恨,回錢府,讓他們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