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蘇湘婉起身后便被彩皖拉去了后院的一處水井旁。
“你帶我來這兒做什么?”
“小……小姐……”
“怎么了?”
她盯著彩皖,十分慌張的神色,后背的衣襟都被冷汗浸濕。
她便朝里望了望,只見清透的深水里,一團衣物堵住了視線……
“給三姨太請安。”
“公公起身吧。”
蘇湘婉望了望他,嘴里顫顫巍巍的吐出幾個字:
“那到底是什么?”
“是個丫鬟……”
“丫鬟?”
她不禁想起了蘇莣婉在這兒的亡故,心里如此想著:
“難道她也是如此?”
那公公道了聲:
“這府里常有深夜丫鬟失足落水一事,三姨太不必擔心。”
“哦,那就多謝公公了。”
蘇湘婉禮貌似的陪了陪笑,變吩咐彩皖:
“你去好生送公公去偏殿吃茶。”
蘇湘婉盯著他,他朝蘇湘婉拜了拜,方掀起碧紗簾退去了。
“她就想活命,她有什么罪?”
蘇湘婉盯著高蕹蓮的雙眼,眉目都傳來震耳欲聾的風。
“她是個癡情的人,在這府里活不下去的。”
“所以你就殺了她?”
“我從未如此……”
“是嗎?大太太不一直是如此統(tǒng)治后府的嗎……”
“你可別會錯了意……”
蘇湘婉被彩浣從正房門趕了出來,手中還握著一封信箋。
砰!砰!砰!
舒鄂海獨自推開了虛掩著的門,只見著蘇湘婉倒在地上,手中還拿著酒瓶。
“你做什么?”
他心疼的接過酒瓶一飲而盡,跪在地上,陪著蘇湘婉。
“你做什么啊?干嘛陪我喝?”
“我……”
蘇湘婉背過身去,一身素布襖衫,下罩碧瑩花紋襖裙,對他道:
“你真是吞吞吐吐的,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行了。”
“我……我確是愛你,湘婉……”
“你不必再說了,我……”
“我要去北平了……”
“什么?”
第二年八月二十七日,北平。
我這些日子匆匆忙忙,甚至都忘了從信箱里拿信,幾百封信函在地上整齊的排列開。
我找出了湘婉的三封和惟平兄的的十封,湘婉還是愛同我講些字謎雜事,她總是愛在最后留一行字,每次都是一句詩。
這次是:
“綠葉青跗映丹萼,與君裴回上金閣。”
還記得初來北平時是個寒冬,雪大的幾乎看不清路。
在東街的賣書鋪子里,后院的一間雙層小房就是我的住處。
我常常依靠在窗臺上,手邊擱著各類雜志報刊和書箋信函。
后來靠寫些小故事獲的稿酬有了一座小院,院里栽了一棵十幾年了的桂花樹。
每每到秋風爽朗之際,桂花便總會落到我的床頭,也可起些安神之效。
“鄂海!”
如此熟悉的聲音,只能是我的筆下?lián)从选慃X。
我推開門,還未顧得上行禮便被他一把拉出去,匣住了門。
“你做什么?”
我不在意的問到,他是這附近最浪蕩的游子,父親是軍機大臣,母親是蘇繡坊的繡娘。
“聽聞金陵馮家的小姐今日抵京,快去看看啊!”
金陵馮家?
我記得湘婉提起過,金陵馮家的二爺和她家二爺是自由廝混慣了的,祖上也有姻親。
他拉著我從百匯巷穿過來,就到了碼頭,只見外圍堵得水泄不通,人潮擁擠。
我不禁感嘆道:
“這是何等人物,竟然能招來這么多人。”
話音剛落,只聽見船靠岸的聲音,忙趕過去時。
一眾小廝丫鬟圍著位打著傘的姑娘從身旁而過,陣陣丁香香氣撲鼻而來。
她面頰櫻粉,眉間若蹙,一雙默默動容含情眼,兩彎挑絲掛梁深劍眉,不施粉黛,面若桃花。
“真是美艷動人啊!”
我望過去,陳鸛目不轉睛的盯著馮家小姐的貨船。
“你說那里面是不是都是金銀細軟啊?”
我不太敢相信的望著他:
“你還想偷不成!”
“不是!我只是胡亂說說。”
他似乎有些氣憤,從我身旁快步溜走了。
我絲毫沒有挽留之意,因為我知道,他不過是鬧著玩玩罷了。
夜里,我翻來覆去睡不著,起身細閱著前月與湘婉的對仗。
她已一月未回信了,卻不知她現(xiàn)下如何。
“出事了!”
我搭乘最近的一趟車轎到了姑蘇,在這兒的記憶仍然深刻。
我緩緩到了秦府的門前,一片廢墟上堆滿了昨日拍賣的痕跡。
四處打聽后,終于確認了蘇湘婉的下落,她在得了好處后就逃出了姑蘇城。
翌日,我先去拜見了姑蘇總督季惟平,我和他是故交。
“惟平兄,近些日子過的還好嗎?”
“你來這干嘛?”
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不耐煩,直覺告訴我他一定知道什么。
“你知道蘇湘婉在哪兒嗎?”
“你在說什么?”
“你瞞不了我……”
我深深嘆了口氣,坐在門檻上,眼眸垂下:
“你到底將她藏到哪兒去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輕聲道:
“她死了。”
“怎么會!”
我陡然起身,望著身前的季惟平,他的模樣不像是在開玩笑話。
“她……她現(xiàn)在在哪兒?”
我壓低聲音,盡可能不讓他聽見我的哭聲。
“她被埋在姑蘇城外的山林里……”
我本想去看看她的,可我卻害怕著失控,故在第二日回了北平。
“給馮小姐請安。”
“舒公子坐。”
我抬起眼,她依靠在軒愰旁,右手在撥弄茶葉,另一只手在爐鍋上架了壺茶。
“你又是干嘛來了?”
“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今兒已經(jīng)是第二十二個了,若是您要表達您的愛慕之意,這話兒我知道了,您請回吧。”
我呷了一口桌邊的茶,緩緩而道:
“您知道蘇湘婉嗎?”
她猛的回神,盯著眼前的翩翩公子道:
“您說的是之前姑蘇被抄家的秦府的三姨太?”
“正是。”
“我們雖說是一個城里的姐妹,但卻不是十分親近,她和她那個丫鬟玩的。”
“您說的是彩皖。”
“對,就是她。我和她只在有一日錢夫人的宴會上見過一次,她才氣過人。”
“那……”
“只可惜她……”
“您在說什么?”
“我也是來之前聽到這個消息,她的尸首被發(fā)現(xiàn)于東洋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