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夢境中,我總是持著旗桿,隨著人流,向前不斷行進。以成年人的口吻解釋,“旗幟”是原則或是信仰,“行進”則是成熟的證明之類。但當我把它當作睡前故事講給Krit時,他用下巴抵住書脊,“一個人的隊伍永遠也不會落單,最初時,你是這么想的?”
--某天
信紙上僅有這三個字。我站在原地楞了好一陣子,抬頭卻發現他已經走掉了。Liuna和Filuto去換衣服,身后Osu預備收店,發出叮鈴哐當的碰撞聲。就好像風從山崗過,花枝搖曳,卻只得獨對斜陽一樣。
回到三人小窩后,在我心不在焉地撫摸書頁時,一條信息發來,
“明天,去哪里?”
所有思緒明明剛才雪花般紛紛揚揚,如今卻泛舟過雁無聲。我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應許之地。”
“八點?”--“嗯”
于是隔天早上,我和他搭著公交,來到了...市公共圖書館。他入鄉隨俗地辦卡,毫不遲疑地取書。
我展開書,坐在靠窗的淺褐色木桌上,他拉開對面的椅子...看到我推過來的筆記本:“挺快”,他接過筆,在上面寫完,并將本子旋轉后遞給我:“是看過的書”
“喜歡看看過的書?”--“嗯”
我也是。
之后兩人就默不作聲地看書,期間我突然回憶起某本書里【類似這么說】的一句話,
“若兩人沉默以對仍感到自在的話,彼此是心照不宣的朋友”
光切割開時空,橫亙在桌子中間。我和他幾乎在同一時刻抬眼,眼神飄忽無定,意猶未盡。
“那么,去吃飯吧?!蔽覍懞?,他看了一眼后輕輕點頭,像剛睡醒,踱步去還書。
兩點,稍溫和的秋日在大樓的幕墻間穿梭,耀眼,零落或成片的反射物化作人間閃爍的星火。
我快步追上他,出門時,他突然對我說,
“腦子空空的,去哪家吃?”
“我也是”,我仰望軟和的游云,細風在行人的腳邊跳舞,木制招牌上白粉筆寫著“歡迎光臨,時令桂花茶~”,紅色陶土花盆上,鮮艷的牽?;ū划嬕菜频乜蛑执??!拔覀冏咦呖纯??”
“好?!彼沉艘谎鄯垂獾哪粔蠡貞?。
我們并肩緩緩地踏著屋檐陰影下走,氣氛是末日級的絢爛,心情是小巷溢滿丁香程度的雀躍。
咖啡果汁,大姐牛肉面,嘟嘟火鍋,”煮鍋湯“...我停下腳步,問注視行人的Krit,
“喝湯嗎,白米飯?”。他淡淡一笑,“我讀的大學就在這條街的盡頭,我和宿友常來這里?!?p> 在兩點四十五分,面對著千挑萬選【在許多誘人的湯中】出來、暖融融、配色明麗的小鍋湯,我卸下顧慮,抄起一勺吞吃滿滿的幸福感。余光中,他握著勺柄,靜靜地看著我以一滴不剩的勁頭向湯發起猛烈的攻勢,淺笑。我察覺,心悸,裝作無事發生。
太陽西墜,我們繼續沿著這條街走,我調笑說,
“姐姐送你回宿舍~”
從街邊的酒館里流淌出老唱片縈耳不散的音韻,這片土地的燈火在傍晚時分、人聲寂靜中孵化,霞光揚起毛絨絨的雙翼,桔色、葡萄色以至山竹的黑漆。
來到他大學門口,我拿出手機準備打的,他問道,
“我送你到酒吧?有近路可抄。”我被夜風吹得瑟縮,“好,拜托了。”
不一會兒,他騎著一輛白色的電動車出校門,輕拋頭盔給我。我坐上,手支在腿側,看白天的一切飛逝而過。
一天,過了好久,又結束得很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