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形容醫院的普通病房再貼切不過了。季云錦聽不得季云川的苦苦央求,再者也放心不下他的傷勢,干脆租了一張空床位將就用著病房的一次性用品,陪他度過了風平浪靜的一夜。
兩人安眠入眠直至天明,迷迷糊糊之際,她聽到了熟悉的旋律自枕頭底下傳出,是那個陷她于尷尬境地,但她個人十分喜好的手機鈴聲。
一大早擾人清夢,季云錦皺眉,摸索著掛了電話。
還未合眼,電話鈴聲再次催命似的響起,她壓著火氣扒拉出手機。
注意到隔了一條過道的床上,閉著雙眸,面容平靜祥和的少年撇了撇嘴,雙手放至胸口處,攬著被子翻了個身,季云錦一驚。怕吵醒弟弟,她躡手躡腳的出了病房,才接起那個疑似騷擾詐騙的陌生來電。
對面先是“喂”了一聲,隨后就沒再出聲,只有翻閱紙張的沙沙聲通過話筒傳來。
“喂。”季云錦有比較嚴重的起床氣,她用僅剩的一點耐心娓娓道來,“不好意思,你找錯人了,我不買保險,不缺什么房子車子等生活用品也沒興趣上什么課程。”
“……”翻頁的聲音停了停,一道年輕的女聲柔和詢問,“是季云錦季小姐嗎?”
這下換季云清愣住了,她絞盡腦汁,也沒把這聲音和自己印象中的誰對上號,于是禮貌又警惕的試探:“請問你是?”
確認核對無誤,女人爽朗一笑:“啊,我是XM公司的人事部部長,喚我徐姐就好。是這樣的,我們人事部昨天收到了你的應聘申請,認真查閱過你的簡歷,你已經通過了第一輪篩選,不知你什么時候有空來本公司面試?”
煩悶的情緒一掃而空,季云錦語氣緩和不少,嘴角掩飾不住的上揚:“還是看貴公司面試官的時間安排吧,我隨時恭候。”
“好的。”公式化但不嚴肅死板的應了聲,徐姐側頭,與同事竊竊私語了幾句,再次貼近手機聽筒,“他下周一要去外地出差,這幾天都有空閑。”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現在可以過去。”季·真雙標·云錦一改淡然,十分積極。
“……”現在的人這么現實的嗎?徐姐無奈的搖搖頭,兩人交談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本想回病房拿包,轉念一想,要是吵醒了弟弟就得不償失了,季云錦放棄了這個念頭。
第一次面試,還是家大公司,她可不想搞砸,反正她的衣服既能當睡衣又能穿作休閑裝,也用不著換。
她自我安慰著將手機塞進口袋,一抬眼,恰好對上了倚在門口不知偷聽了多久,正直勾勾盯著她的少年的墨色雙眸,春風得意的笑容凝固了。
“……”
他逆光而立,從房內窗沿偷溜出來的一抹晨曦被他挺拔如修竹的身軀堵得嚴嚴實實,不知是不是光線原因,疏眉朗目間莫名滲出從未有過的壓迫感:“縫針手術就要開始了,姐姐這是打算去哪兒?”
“呃,阿川,我已經和人家約好了去面試,恐怕不能陪你了。”被當場抓包,她只能硬著頭皮迎上。
倏忽垂落眼簾,季云川難得的一語不發。
是自己一時腦熱應允了別人,違背了對他的諾言,她自知理虧,只能使用骨肉計讓他心軟,諸如不去就會失業,失業就會令她茶不思飯不想之類,講得天花亂墜。
直到口干舌燥,他才終于有了反應,神情變幻莫測:“工作重要還是我重要?”
“……”這語氣,怎么與控訴丈夫常年不著家的小嬌妻如此神似呢。
這出其不意的一問,暴露了他藏在面孔之下,獨屬于病人的敏感脆弱,季云錦更覺罪孽深重,輕嘆口氣:“當然是你了,可是我的工作若是丟了,就沒法供你治療了,我承認我沒能說到做到陪你做手術確有不對,事成之后你可以提要求,我盡量滿足。”
聽見了想要的答案,季云川心滿意足,大發慈悲的大手一揮:“行,那你去好好面試吧。”
“……”原來他想聽的是這個。
得到放行許可,她如釋重負,輕裝上陣,踏上了前往前途明亮、燈火輝煌的不歸咳,希望之路。
跨進XM公司的領域,季云錦一眼就注意到了半倚著前臺的男人。
他長相扎眼,風華絕代,宛如恣意盛開的滿天星,一瓣一片星星點點匯聚成璀璨花海,耀眼但不咄咄逼人。清俊容顏上很合時宜的漾開淺淺笑紋,不似花花公子的油膩浪蕩,有點吊兒郎當,是那款比較對她胃口的帥哥。
兩人目光相碰,他壓下眸中的訝然,她則淡定的多欣賞了幾下盛世美顏,非常自然的移開了視線,尋找工作人員。
已經到了上班時間,員工早已按部就班,大廳里只剩正在埋頭用電腦的前臺小姐和無所事事的帥哥。前臺工作她不好打擾,季云錦衡量再三,還是決定找帥哥問路。
對方穿衣打扮休閑隨意,應該不是員工,也不是什么大客戶,再結合他也在前臺這件事,她有了一個猜想,禮貌上前詢問:“請問,你也是來公司面試的求職者嗎?”
沒想到她會主動搭話,祁星宿有點措手不及,礙于身份不好解釋,便隨口應了聲。
她不喜拐彎抹角,直接切入主題:“你知道面試的地方在哪里嗎?”
“你算是問對人了。”他溫和的眼眸笑意加深,宛如一池粼粼湖水,和煦微風微微拂過,表面層層疊疊的水波盈盈擴散,直蕩到人的心底。心念電轉之間,他借力一撐,徹底擺脫對流理臺的依賴,“正好我順路,走吧,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