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戰線分為東西兩翼,東翼由黑甲阻攔,西翼則給青根防守。
黑甲將一把“掃云峰”舞得密不透風,滴水不漏。東翼增援的楚軍為保性命只能連連后退或繞道而行。
青根號令流水,將敵軍內臟水分擠干,填充在表皮之下,在它附近的無一人不痛苦至極,哀嚎遍野。
有了這兩塊巨石般的阻礙,敵軍向前增援的兵流眼見的減少了。
正面戰事的局面總算讓唐基稍稍放下心來,現在就希望城中術士不要再藏著掖著,把制勝的手段快點拿來先解決眼前的困局,好集中力量轉戰前線。
城中術士的境界高低各不相同,無非是些大鳥吃小蟲的戲碼。他們倒是把各種術式施展不絕,將白晝的臨照城都映得流光溢彩,像是煙花般絢爛。
兩派術士在城中看似斗得你死我活,實際上這些人精似的術士心里都很是活泛,一手趨利避害那是爛熟于心,得勢的追擊,失勢的倒戈,這些術士都知道自己比常人有地位,惜命才最是關鍵,哪個沒有個把保命手段?
在被竹竿一擊殺了兩千后,楚軍的術士在實力上還是稍占上風,但在心理上都戰戰兢兢,唯恐下一個被捅穿的就是自己。
可己方身處甕中,進也費力,退也受阻,軍師絕妙的點子讓他們身陷囹圄。此時的下策就是集中所有力量一舉突破城門,讓攻城的楚軍盡快通行。可為何是下策?在于人心已散,負責號令的高境界術士早就在想脫身的計謀了,我高境術士本就不與你低境術士有染,事到臨頭我有我的過墻梯,你憑你的張良計。
總共一千左右的楚軍術士,被啟天司擊殺的不下二百,低境術士保命手段盡數施展,無濟于事的紛紛投降倒戈,能逃出城內的也有些許。高境術士自從見識那根竹竿的威力,心中下定決心要逃離是非,雖然也和低境術士一同戰斗,使出的力不過一二分,靜等機會逃出生天,若被抓到,或者被迫投降,那么自己的宗門必定會被秋后算賬,所深耕積累的威望財富自然要折損不少,甚至顆粒無歸。
高境術士大多都在當地立有山頭,要么當個活神仙斂財收禮,圖個輕松自在;要么當個老祖宗師開館立派,枕得一方田舍。
楚軍的術士中有個叫作“牟山五祖”的門派,在當地算是有赫赫威名,兄弟姊妹一共五人,都是術士。此行的目的與其他人大體相同,就是看上楚王應允的大量錢財。五人境界不一,二哥最高,為陶材中上等,三姐次之,為陶材中下等,其余三人都是火成。這一行,雖然有三個低境,好在彼此手足情深,能相互照應,不至于落得個陰陽兩隔的局面。
這五人中,就數三姐心思最活絡,從入住扶搖樓起,她就感覺這一戰會有變數。不管怎么說,能護衛皇城的人境界肯定不會低,如果這次能順利奪城,自然萬事大吉。如果遇到阻礙,或者一舉不中,那么就要做好走為上策的準備。
一根竹竿就是變數,三姐即可決定走為上計。
礙于境界,五人中只有二哥和三姐能御風凌空,其他三人若想跟上只能由靈獸馱扶。好在這牟山五祖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一頭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四階三色鹿。
這三色鹿被二哥打上了禁制,防止靈氣外顯露了富,如今就被拴在扶搖樓的馬廄中。
大哥拿出一張黃紙,兩指夾住自燃起來,三色鹿的禁制被抹去,片刻便到了眾人面前。
三色鹿通身潔白,后腿的三色彩斑也被涂上白色,駿馬大小的身軀顯得格外出眾,無角牝鹿雙目明亮流動,靈氣十足。
“你們三人隨著阿雅跟在我們后面,看見有追擊的能走則走,走不了就由我們周旋,你們先走,保住性命要緊?!北〖喺诿娴娜阏f道。
“大哥多照應小輩,此行是我提議,斥責的話等平安脫身后我一定虛心領教?!币荒樔迳嗟亩缯f道。
“無需多言,我們快走,被其他人看到恐誤了時間。”滿臉橫肉的大哥說道。
一行五人,路上小心謹慎避人耳目,找到了個無人小巷,紛紛躍起騰空,向南而去。他們不敢肯定其他方向會沒有啟天司派來的援兵,最穩妥的就是向南飛去,再適時脫離戰場徹底離開這個泥潭。
才升空,他們盡量屏住靈力,全速逃離。
喚作“阿雅”的三色鹿四蹄飛揚,將空中踩出層層浪花似的波紋,優雅異常。
可越是向南,乘在阿雅背上的三人越是覺得這靈鹿速度越是放慢。
終于沖出臨照城,好在沒有術士阻攔,除了禁軍射出的箭矢外一切都很順利。直至他們看到南山低空盤桓的真龍青根。
唐基氣??辗?,因為要維持黑甲戰斗,慢慢恢復的一些靈力只能全數注入。
在龍背上的唐基此刻狀態基本與常人無異。
這也是種姿態,他就是要告訴那人,自己已經傾盡所有,人人得我便能誅之,以你我的關系,你可得把我給好好盯緊了。
唐基自作聰明,他敢卸去一身本事,露出軟肋給來犯之人,就賭自己時刻被世上唯一的玉壺上上等所保,一手以退為進將自己立于不敗之地。
但是,他賭錯了。
他的皇叔,現世唯一的玉壺上上等早就收起神通,醉死在兩碗清酒之下。把三位侄子的事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臉稚嫩的唐基盤腿坐在龍背上,雙手輕輕撫摸這頭極其克制的萬獸之尊,頭腦中思緒萬千,雜亂如麻。
援軍遲遲不見,宮中三龍未出,自己再這么硬拖下去心中終究沒底。
慢慢地,看著被青根擊散的楚軍也沒了感覺。抬頭看著藍天就想到天邊,又想起了故人,最后還想到了兩字:“樵郎”,似乎有些印象,是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童子,相貌規整,有種莫名熟悉之感,罷了,隨它去。
失神片刻,唐基被一陣涼意拉回戰場。
霎時,口中一甜,鮮血就要從嘴角溢出。
向后背摸去,從血肉中摳出了個蓮瓣樣式的小玩意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