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劉弗陵正站在試劍石上出神時,有兩人站在身后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回過頭,看到身后的兩人,不由得驚喜道:“二位怎么來了?”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個和尚和一個道士。
其中那個五十歲上下的道士笑道:“劉兄好久不見了?!?p> 劉弗陵回了個禮:“逆耳道兄,真是久違了。”
“二位作客龍泉山,劉弗陵有失遠迎,失禮了?!?p> 旁邊那和尚看著四十歲上下,白白凈凈的,穿著一身雪白色袈裟,氣質(zhì)上更是超凡脫俗。
他雙手合十,笑道:“阿彌陀佛,劉道長別來無恙?!?p> 劉弗陵又回了個禮,笑的更燦爛了:“無痕大士,劉某有禮了。”
“劉道長說笑了,貧僧只是個行腳僧,怎敢妄尊大士?”無痕合掌笑道。
“哈哈哈哈,二位,快進屋坐?!眲⒏チ暌贿呎f著,一邊伸出手來引路。
三人有說有笑地走進了青鋒觀中。
“自從上次三家論道,至今已有三年不見二位了。此番前來,請讓劉某好好款待二位,盡下地主之誼?!?p> 無痕扳著念珠笑道:“阿彌陀佛,劉道長果真還是同五年前一般爽利?!?p> “二位遠道而來,劉某自知是有要事。”劉弗陵一邊給二人添茶一邊說道。
逆耳聽聞此言,似是早有預(yù)料。他笑了笑,甩了一甩浮塵,正色道:“劉兄說的不錯,此番我二人前來,確實有要事相商?!?p> “只是不知劉兄是否有興趣了?!睙o痕接過他的話頭說道。
劉弗陵仍是不疾不徐:“二位說笑了。如是要事,劉某定當洗耳恭聽?!?p> 逆耳撫掌大笑:“無痕說的不錯,劉兄還真是如從前一般爽利如此。既然這樣,我逆耳就直說了。”
劉弗陵點了點頭,微笑著等待著下文。
“請。”
逆耳清了清嗓子,看著茶杯中冒出的一陣陣白氣,說道:“劉兄可知道劫為何物?”
“那是自然,”劉弗陵答道,“三教中人,怎么能不知道劫是什么呢?”
接著,他撫摸著胡須,說出了自己的見解:“正如繭破化蝶,我們修行之人在修為境界提升時常常會遇到一些困難。
此時如有劫來,能平安度過的話,便可沖破瓶頸,更進一步。當然,沒有挺過去的話,后果可想而知。”
“劉兄對劫的看法和理解之深,真是令逆耳自愧不如?!?p> “逆耳道兄客氣了,”劉弗陵笑了笑,淺抿盞茶,反問道,“只是不知二位對劫作何理解?”
逆耳笑而不語,卻是無痕開了口:“阿彌陀佛,我出家人一生修行,惟愿黎民安生、求得正果。
此‘正果’可喻春華秋實。一花一木,經(jīng)風雨之難,往往易作腐朽一攤。然風雨至時,亦潤草木,使之蔥郁。
所以貧僧認為所謂正果,便是劫后有悟,更進一步,積少成多,終成大道而已。”
劉弗陵捋了捋胡須,聽的入神,不禁彎起了嘴角:“好一個風雨喻劫,無痕兄之比,果真妙哉!”
逆耳笑道:“既然無痕兄喻風雨解劫珠玉在前,那么貧道也就不再敝帚自珍了。
今日妄解‘劫’一字,如有錯漏,還望二位海涵。”
“請?!?p> 只見逆耳伸出食指,蘸了蘸杯中的茶水,接著在桌上寫出了個“劫”字。
逆耳寫得認真,寫完之后呼出一口氣,緩緩道:“我以字形解釋之。
所謂‘劫’,去力也。正如劉兄方才所說,渡劫成功便可更上一層樓,如未能度過這一劫,往往會有難以預(yù)計的損失。
這其中一種,便是跌境。劫難伴隨磨難而至,恰如磨刀石,如心性不堅,實力不足,便會在劫難下流失修為、江河日下。
‘去力’,便可做跌境解,流失修為,不僅無法更進一步,實力還會消減,嚴重的會變得同廢人無異。
劉兄想必知道,修為越高的人,心性就越要堅定。如心性不堅,氣運便如決堤洪水,一潰千里,留不住,擋不得,再難恢復(fù)。
所以劫數(shù),便是天道之氣運輪回的一種方式,從一個地方消散,又匯聚到另一個地方。
然而這也正是我習三教之人修得正果的臺階,不是嗎?”
逆耳說完后,那茶水寫就的“劫”字開始慢慢消失。
無痕沒有說話,只是扳著佛珠輕笑;劉弗陵卻一直盯著桌上那個“劫”字皺眉沉思。
突然,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大笑道:“原來如此!逆耳兄真真是讓劉某醍醐灌頂!妙極,妙極!”
見劉弗陵豁然開朗,嘖嘖稱奇,無痕逆耳會心一笑,沒有多說什么。
喝了幾杯茶之后,又閑聊了一陣,一僧一道起身告辭。
劉弗陵送到道觀門口,一邊走還一邊想著剛才那番對“劫”字的討論。
這時,逆耳突然伸出右手指向北方,朗聲道:“有一劫自北方而來!”
劉弗陵微微躬身:“此劫該如何作解?”
無痕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我二人此番前來本是為了此事,可到了山上卻發(fā)現(xiàn)此處已無需我二人了?!?p> 逆耳接過話頭,笑道:“已有人先我們一步破解此劫,劉道長不必憂心?!?p> “敢問那人是?”劉弗陵問道。
無痕笑著搖了搖頭,連連說道:“不可說,不可說。”
逆耳拱手道:“龍泉劫已有解,如今卻另有一地待我二人相助。劉兄就送到這里吧?!?p> 說完,他一甩拂塵,轉(zhuǎn)過身,和無痕和尚一同走上下山的路。
劉弗陵知道事有蹊蹺,但既然那一僧一道不愿多說,他也就只好作罷。
既然龍泉山的劫數(shù)有解,他也可以放心不少了。
不過,有一件事他還是可以知道的。
劉弗陵想起來什么,目送二人離去后站在原地,開始掐指捻訣。
慢慢地,他好像知道了什么,眉頭一時松開,一時又緊皺起來。
五指運轉(zhuǎn)如飛,一瞬之間劉弗陵便明白了那一僧一道要去哪里。
“原來如此,既然是你小子的話,那還真是活該?!眲⒏チ晖O率种衅傅膭幼?,笑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