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道為陵朝十三州之一,位于中原北隅,一馬平川、沃野千里。
幾十年前的失鼎時期,這里還叫做武陽國。
二十多年前,華陵太子鐘離晟率領華陵軍東征武陽。西涼鐵騎橫掃武陽國,最終攻占了武陽國號稱“鐵都”的都城即墨。
太初祖皇帝下旨于武陽國故土增設幽州道,令十萬遁甲雄兵鎮守這處通往中原的咽喉之地。
當今天子即位后,開始改革地方建制。
奉天十二年,在全國州化道的改革中,幽州轄境被一分為三,分設北涿、燕云、即墨三州,每一小州設一名太守。
即墨城位于即墨州,為即墨州州城所在。
當年鐘離晟率西涼鐵騎出征,一路北上勢如破竹,橫掃一馬平川的武陽國,暢行無阻。
然而,北伐軍到了即墨城,卻久攻不下。
當時的即墨守將司徒闌號召全城百姓守城。西涼鐵騎在華陵遁甲的輔助下,仍然花費了整整二百天的時間才攻占即墨。
破城之后,即墨城中早已是十戶九空,哀鴻遍野。
男丁早早死絕,老幼婦孺戰死者有之,殘廢者有之,自裁者有之,但無一人請降。
相傳太子鐘離晟為之動容,在感慨失鼎春秋四大名將之首司徒闌以身殉國的剛烈之余,還給予了讓自己吃了莫大苦頭的即墨百姓極高的評價。
“守城效英烈,寧死不茍活。”
之后,陵初祖東巡即墨城,更是直言:“即墨無愧‘鐵都’之名,文武皆烈魂,婦孺盡忠骨!”
初祖下令招撫流亡的即墨百姓,并撤銷藩王王號,只留十萬遁甲雄兵駐守,以拒利奴。
一轉眼,十年的時間便過去了。
如今的即墨城,人人尚武而又悍勇無畏,人丁興旺的盛景也讓它不再像之前那樣被人們稱作煉獄。
司徒闌和鐘離晟這兩大名將之間的較量已漸漸被歲月抹去,就連這兩位本身,也都慢慢被人們所淡忘了。
即墨州城外,亦是生機盎然,一派祥和的景象。
在通往即墨州城的大道上,一個白衣男子正獨自行走著。
今朝小雨天方晴,云陰日隱景未明。本是大好的春日,路上卻反常地沒有踏青的游人。
白衣男子看來是要進城的,只見他走向路旁的一處茶攤,就著凳子坐了下來,招呼道:“小二,上茶!”
一個體形瘦小的矮子快步從那茶攤旁的小屋中跑出,答應道:“客官想要點什么?”
白衣男子劍眉微蹙,旋即又舒展開來,兩指輕扣了幾下桌子,朗笑道:“就來兩碗烏龍吧。”
“好嘞!”那瘦猴答應著,又跑回了草屋中。
不久,他端著個茶壺,吭哧吭哧地從屋中跑出。
看著澄黃的茶水從壺中倒出,白衣男子似乎是想起來什么,看著那小二,笑問道:“如今這生意可不好做啊。”
那瘦猴愣了愣,好像是沒聽明白他在說什么,這一失神,手中的倒茶動作也就隨之一滯。
不過,他馬上就反應了過來,接話道:“是呀,確實不好做,不好做。”
“小雨剛剛放晴,本是大好的日子,路上卻連個人都沒有,豈不可惜?”白衣男子抿了一口那碗烏龍,笑道。
那瘦猴點點頭,連連稱是。
白衣男子掏出幾兩碎銀子,一面遞給那小二,一面說道:“大家都不容易,多出來的就賞給你了。”
“喲,謝謝客官。”那瘦猴一看到白花花的銀子,立馬就露出了市儈的笑容。
過了一陣,白衣男子忽然開口問道:“難道今日除了我,你這茶攤,便沒有再招待別的客人了?”
那小二低頭想了一會兒,搖頭道:“今日倒是招待過一兩主顧,只不過他們都是喝的蒙頂。”
“看來是無人有此雅興,和我共品此烏龍了。”
那小二沒有接話,只是默默站在一邊,靜靜看著白衣男子喝茶。
喝過一陣,白衣男子看著外面的景色,開口問道:“平日里可有多少生意?”
“嗐,平日里掙個幾厘的碎銀便是不錯了,也不曾想到您出手如此闊綽,真是少見。”那瘦猴躬身道。
“什么少見?”
“像您這般的客人少見。”
“那是自然。”白衣男子似乎覺得這話很受用,頗為陶醉地品味碗中的烏龍,伴著外邊輕煙朦朧的美景。
此時的州城大道上,又窸窸窣窣下起小雨,煙雨繚繞,以兩旁綠樹為襯,分外喜人。
白衣男子似乎很滿意眼下的環境,品茗的同時不時頷首稱贊這番景致。
只是,他喝著茶,突然叫喚一聲,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客觀沒事吧?”瘦猴迅速湊過去察看他的情況。
白衣男子雙目無神,喃喃道:“這茶……”
“這茶不對?”瘦猴有些緊張。
白衣男子艱難地點了點頭,說不出一句話來。
“您終于發現不對了,”那瘦猴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把匕首,獰笑道,“客官,對不住,你那幾兩碎銀子,我會幫你保管好的!”
說完,他緊握住手中的匕首,對準白衣男子的心窩,猛力扎了下去。
只聽得“噗”的一聲,白衣男子所坐的椅子被一刀捅穿。
只是瘦猴這一刀下去,似乎并未見血。
凳子是被斷成兩半了,可本該隨之一同歸西的白衣男子卻不見了蹤影。
“失敗了,真沒用。”瘦猴不禁自嘲道。
他清楚地看到,白衣男子在自己下刀的一瞬間消失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一只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瘦猴被高高舉起,接著狠狠地被甩飛出去。
將那瘦猴丟出去的,正是前一刻還躺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白衣男子。
那白衣男子在將瘦猴甩飛出去后又飛身過去接上一拳:“給我喝涼的烏龍茶,你活膩歪了。”
“噗”的一聲,瘦猴倒飛出去,直接撞上了茶攤旁的茅草屋。
白衣男子負手站定,對著那搖搖欲墜的茅草屋朗笑道:“二位不必再躲躲藏藏了,快出來吧。”
“砰”的一聲,茅草屋轟然倒塌,揚塵中緩緩出現兩個身影。
一人負劍,一人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