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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然人呢？”歐尼蘿絲依舊梳著一頭精心燙染的長卷發，抹著標志性的烈焰紅唇，她一邊收起腦機芯片的檢查設備，一邊問我，“他不是全職做網絡視頻博主了嗎，我以為他會一直在家。”

　　“我不知道，也許他去找莫菲了吧。”我問歐尼蘿絲道，“林金龍讓你改了凌然父母的死因，你怎么也不告訴我一聲？”

　　“這我可不能說，萬一你哪次說漏嘴被林金龍發現了，豈不是要連累到我？”歐尼蘿絲嗔怪，“上次瑪麗被林金龍帶到暗室時的情況有多危急，你忘了？”

　　我也知道自己和歐尼蘿絲非親非故，她愿意幫我向林金龍隱瞞，我就應該滿足了，怎么能再奢求別的呢？

　　歐尼蘿絲進一步解釋道：“而且林總覺得，凌然當時之所以愿意幫你，不單單是因為他喜歡你，更是因為他父母是那次芯片事故的受害者，所以林總想把這個因素去除，這樣凌然就不會像當時那樣愿意幫你。”

　　“看來現在真的是如他所愿了。”我苦笑了一下，轉而問，“歐尼蘿絲，林金龍的宇宙型號初代腦機芯片的維護時間是不是快到了？”

　　林金龍在這件事情上極為謹慎，他、路霏和我的芯片，還有所有與腦機芯片有關的臟事、破事一直都只由歐尼蘿絲一人負責。

　　“是的，就這兩天了吧。”說著，她背起了自己的行頭，“我檢查完了，你的腦機芯片沒有問題，凌然也不看看是誰在維護你的腦機芯片，怎么可能出問題呢？”

　　我聽得出歐尼蘿絲語氣里對凌然的敵意，便說：“其實，凌然不相信我也是正常的。”

　　歐尼蘿絲卻“嘖”了一聲，說：“這個凌然也真是的，明明一見到你后，馬上就夢到了你，這不是對你一見鐘情是什么？怎么現在這么快就變心了？”

　　我嘆了口氣，心想，也許他就是這樣一個跟著自己內心的感覺走的浪漫主義情懷的人，現在，或許他把他全部的浪漫心思都放在莫菲身上了吧？而我只是一個因為腦機芯片故障而胡言亂語的瘋子。

　　“算了。”我轉而問歐尼蘿絲，“你去林金龍那邊維護的時候可以提前告訴我一聲嗎？”

　　歐尼蘿絲微微一歪頭，卷發波浪般起伏著，她問我：“怎么，你現在想對他下手了？”

　　在我剛開始被林金龍囚禁的時候，不是沒想過趁歐尼蘿絲替他維護腦機芯片的當口，對他下手、復仇，但我害怕后果。

　　我不想為了擺脫林金龍那樣一個人渣而犯下奪人性命的罪行，去監獄里了卻余生，這太不值當了。

　　不過，現在，我有了別的選擇，我可以在揭露他之后全身而退。

　　于是，我問歐尼蘿絲：“你上次說的那個記者呢？就是你說的那個莫氏集團新聞部里對我和凌然的私生活很好奇的那個記者。”

　　“誰啊？”歐尼蘿絲用手指勾著發尾想了想，然后瞪大了眼睛說，“哦，我想起來了，可那人是你們黑粉哎！她不相信你和凌然的愛情是真的，她認為你們是在炒作，我當時還因為這個和她分道揚鑣了，而且她好像快從莫氏集團離職了吧？你找她干什么？”

　　我鄭重其事地說：“我準備告訴她凌然和我之間的全部故事，用這種方式揭露林金龍的罪行。”

　　“那凌然怎么辦？”歐尼蘿絲一愣，“還有你們在繪憶和夢交所里取得的成就怎么辦？”

　　“要揭露林金龍，總是要犧牲一些代價的。”話一出口，我感到心里的巨石落下了，因為我已經做出了決定，我本來以為這個決定會很艱難的。

　　沒想到，和凌然一樣，我也可以是一個薄情的人。

　　我毅然對歐尼蘿絲說：“歐尼蘿絲，你也說了，那個記者就快離職了，而現在林金龍動不了的可能就只剩莫氏集團了，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2

　　和歐尼蘿絲的朋友聊完，我長吁了一口氣，又在那家咖啡館里坐了許久，看著窗外的雨幕折射著迷離的炫彩燈光，感覺總算是把心里積壓已久的情緒宣泄了出去——林金龍、凌然，這是你們逼我的！

　　“莫氏集團，就是‘繪憶’的出品人，你肯定知道的，就是貝爾女神背后的那個金主。”那個女記者看上去就像是個身材瘦弱的男生，她躬身向前，告訴我說，“我到時候會用莫氏集團的網路發布爆料視頻，這樣就不會被再造科技和藍海科技的網管刪除。”

　　我回想著她的這段話，很想知道，未來某一天，當這些故事突然在網絡上病毒式傳播時，林金龍會是什么反應，凌然又會是什么反應。

　　一路上，我還沉湎于“我親手創造的東西，只能由我自己毀掉”的悲壯心緒中。

　　推開家門時，我甚至在暗自慶幸，在和那個記者見面前，自己好好準備了素材，把所有她可能用得到的記憶視頻剪輯在了一起，這才讓她完全相信了我。

　　然而，隨著家里的感應燈亮起，我被嚇了一大跳——剛和我見好面的那名記者和歐尼蘿絲都被人五花大綁摁在了椅子上，而在他們身后的是……

　　林金龍正在我家的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翹著二郎腿，儼然是在等我回家！

　　3

　　“是凌然告訴他的！”歐尼蘿絲氣得兩頰通紅，在椅子上扭動著，“凌然不知道什么時候在你們家的客廳里安了監控，拍到了我們的對話……”

　　我看到林金龍皺了皺眉，歐尼蘿絲身后他的機器人手下沒讓再她說下去，一副透明的隔音口罩落在了歐尼蘿絲的臉上，而之前剛和我見過面的那個記者顯然已經嚇傻了，滿眼驚恐地望著歐尼蘿絲。

　　“你現在真的是翅膀硬了？”林金龍說著，從沙發上緩緩起身，向我走來。

　　我轉身就想往屋外跑，但我的身后早就悄無聲息地埋伏著兩個林金龍的機器人手下，他們的力氣不是我一個凡胎肉身的普通人能夠抵擋的。

　　他們架著垂死掙扎的我，來到了林金龍的面前。

　　“要不是凌然給我看了那段監控，我真不敢相信，歐尼蘿絲，你竟然會和林子寧聯起手來騙我！”他幾步來到歐尼蘿絲身前。

　　隨即，他的巴掌便落在了歐尼蘿絲的臉上，一道血痕浮現在了她的嘴角上。

　　“你別打她！”我吼道，“都是因為我，和她沒有關系。”

　　林金龍指著我的鼻子，咬牙道：“我到時候再來收拾你。”他回過身去，揪著歐尼蘿絲的衣領問她，“我是怎么對你的？你在學校里讀書的時候，是誰資助的你？你就這么回報我？”

　　“嗚嗚嗚！！！”歐尼蘿絲甩著頭，透明的隔音口罩下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是在言辭激烈地反對。

　　林金龍對站在歐尼蘿絲身后的機器人手下一點頭，那個手下便移除了歐尼蘿絲的隔音口罩，歐尼蘿絲的話語隨之變得清晰可聞起來：“那你就沒有想過我為什么會選擇研習腦機芯片、為什么會選擇來藍海科技工作呢，林金龍？”

　　“不是因為我的藍海科技是業內翹楚，而腦機芯片是行業熱點嗎？”林金龍鄙夷道。

　　歐尼蘿絲輕笑一聲，問：“你還記得Remote公司是怎么被你收購的嗎？”

　　我看到林金龍揪住歐尼蘿絲衣領的手松了松，問：“哦？可我不記得那家游戲公司還有活著的創始人，我查過的，你也不是他們的家人。”

　　“那家公司的創始人之一就是在你之前資助我的人！”歐尼蘿絲的憤怒顯而易見，“而且我是個有著起碼正義感的人，腦機芯片技術是用來造福人類的，而不是被你這種人用來脫罪、替你們實現永生的！”

　　“脫罪？”林金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歐尼蘿絲，松開了她的領口，后退了幾步，好笑道，“我犯什么罪了？”

　　“你殺了林子寧，私自篡改了凌然的記憶！”說到這里，歐尼蘿絲的嘴再次被林金龍的機器人手下封上了。

　　林金龍笑道：“我殺了林子寧？”他邊笑邊抬手扯著我的頭發，把我的腦袋壓到了歐尼蘿絲的面前，問她，“那這是個什么東西？”

　　我凝視著歐尼蘿絲凝視著我，我想我們兩個此時此刻都是這般模樣吧——雙目通紅而絕望。

　　“現在對于克隆人已經比過去管得不知道嚴了多少。”林金龍聽上去分外惋惜，“不然的話，歐尼蘿絲，你以為現在你還能在這里活蹦亂跳嗎？你們早就和林子寧一樣是個完全被我掌控的頂著腦機芯片的克隆人了。”

　　“那你到底準備對歐尼蘿絲她們做什么？”我問林金龍，“像你對凌然做的那樣嗎？刪除記憶？你一定會為此負責的！”

　　“不，這些都不是我的責任，是你的。”林金龍走回沙發邊，泰然自若地落座。

　　不遠處，警笛鳴響了半聲便被掐斷了。

　　“那你殺害我、把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責任呢？”我質問他。

　　“這些事是不是我的責任很重要嗎？”林金龍端坐著，慢條斯理地整理起了西裝，“無論是我的責任，還是別的什么人的責任，你不都還得像現在這樣，看著我毀了所有想幫你的人？”

　　他走回歐尼蘿絲身邊，道：“歐尼蘿絲，別以為我離開了你，就再也沒有別的人懂宇宙型號初代腦機芯片了，既然我能在康德公司的那起意外中起死回生，你的師傅衛成功也可以，我只需要重新激活他的宇宙型號初代腦機芯片就行了，到時候，他為了活，一定會不計前嫌幫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