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銅鈴躺在同樣冰涼的掌心,他下意識地用指腹一遍遍摩挲著上面細微的紋路,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仿佛這微小的冰涼金屬,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與她有關聯的、真實存在的東西。
云若溪躺在床上以淚洗面,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起今日的決絕,是什么讓她改變主意,自己收到母親的隨身佩戴的飾物,上次是自己,這次是母親,得知母親被要挾,云若溪沒有辦法去證實,也不能賭。
對方要求云若溪拒絕其他人的求婚,要答應嫁給慕容霄。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的鈍痛,仿佛吸進去的不是空氣,而是冰冷的砂礫。
黑暗中,她無意識地攥緊了身下的錦被,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布料在掌心皺成一團,如同她此刻被揉碎的心。
母親那枚熟悉的玉簪在腦海中反復閃現,溫潤的光澤此刻卻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在她的神經上——它無聲地宣告著母親正懸于險境,而她,除了屈從,別無選擇。
那冰冷的威脅如附骨之疽,讓她連一絲求證真相的勇氣都生不出,唯恐一個不慎,便換來無法挽回的代價。
慕容霄的名字在舌尖盤旋,帶著鐵銹般的苦澀,嫁給他,便是親手將自己推入無邊的深淵,斷送所有朦朧的期盼與可能的溫暖。
這認知沉甸甸地壓在心頭,讓她幾乎窒息,只能更深地將自己埋進被褥的陰影里,任憑無聲的淚水浸透鬢角,浸濕一片冰涼。
窗外的夜色濃稠如墨,寂靜無聲,卻在她耳中嗡嗡作響,每一秒都漫長如年,唯有絕望在寂靜中無聲蔓延,將她緊緊包裹。
一整夜兩個人都無眠,秋夕知曉小姐云若溪因為選擇慕容霄的事情并不開心,她也不明白,為什么小姐明明喜歡端王,卻要選擇慕容霄。
秋夕端著那碗溫熱的安神湯,站在緊閉的房門外,指尖感受著瓷碗傳遞來的微暖,卻驅不散心頭的寒意和困惑。她躊躇再三,終于還是輕手輕腳地推開了門縫。昏暗的燭光下,云若溪蜷縮在床榻內側的身影顯得格外單薄脆弱,像一片隨時會被風吹散的落葉。那微微抽動的肩膀無聲訴說著難以承受的悲傷,秋夕的心也跟著揪緊了。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床邊,將托盤輕輕放在床頭的矮幾上。碗中安神湯的熱氣氤氳上升,帶著草藥的微苦氣息,試圖在這冰冷的氛圍里注入一絲暖意。“小姐,”秋夕的聲音輕得如同耳語,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奴婢給您熬了碗安神湯,您……多少喝一口吧?身子要緊。”
回應她的,只有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以及那壓抑到極致的、幾乎微不可聞的啜泣聲。
云若溪的背脊繃得筆直,那僵硬的弧度像一道拒絕任何靠近的冰冷屏障。秋夕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著那拒絕交流的背影,指尖觸及到的空氣仿佛都帶著薄霜。她張了張嘴,最終所有勸慰的話語都哽在了喉嚨里,化作一聲無聲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