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盤著腿，在書房中打坐，自從將小玉關(guān)在屋內(nèi)之后，南柯再沒有去看過她一次，他也下定決心，不再見小玉一面。

　　重新開始修煉的過程是痛苦的，南柯之前習(xí)慣的那一套功法此時全部作廢，現(xiàn)在全部一切重來，代表他并不比一個剛開始入門的弟子強(qiáng)多少。

　　“師父，師父，出大事了！”西門風(fēng)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南柯擰著眉頭，心中大為不悅:“風(fēng)兒，沒看到為師正在修煉嗎，有什么事情這么著急?”

　　“是，是小師妹……小師妹出事了。”

　　南柯無動于衷，他甚至懷疑這是西門風(fēng)和小玉演的一出戲，畢竟他們兩個平時關(guān)系就很好。

　　“師父，師父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西門風(fēng)叫著，青筋順著脖子根一直延伸到額頭，南柯還是第一次看到西門風(fēng)這么著急。

　　“你有事便直說就好，是不是玉兒讓你過來替他求情，我告訴你，這件事……”南柯咬著牙，他好不容易才忘掉了這些心煩事兒，躲到這個地方享清凈，沒想到還是沒法脫離干系。

　　“是小玉她有身孕了！”西門風(fēng)苦笑著，看著師父痛苦自然也讓他感到痛苦。

　　“……”南柯呆愣當(dāng)場，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師父，你不能這么無情啊！”西門風(fēng)知道南柯在想些什么，可如今眼前教導(dǎo)自己的那個人連親口教給自己最基本的大道理都已經(jīng)拋到了腦后。

　　“你懂什么，小玉她……”南柯歇斯底里地想要將內(nèi)心的情緒釋放出來，可這件事情實在讓他無法開口。

　　“我不管小玉她做了什么錯事，但你至少得做個男人！”西門風(fēng)站起身，直勾勾盯著南柯的眼睛，這還是這么多年以來西門風(fēng)第一次頂撞南柯。

　　“反了反了，全都反了，你憑什么指責(zé)我！”南柯怒火攻心，神志已經(jīng)半瘋，失去了功法修心的庇佑，他此時完全像個世俗的爛人。

　　“師父，你好自為之吧！”西門風(fēng)裹緊了自己的大衣，打開房門，飛快地走了出去。

　　南柯對著那道背影伸出手，一股失力感竄上心頭，他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一切的變化都來的這么快。

　　“吱呀……”南柯披上裘衣，在鋪滿白雪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腳印。

　　“小玉……”一個月沒見，眼前的人已經(jīng)變了個樣子，她憔悴，眼窩深陷，皮膚蠟黃，披頭散發(fā)，衣衫不整，說是路上的乞丐也不為過。

　　小玉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南柯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

　　“小玉，是師父……我聽說你懷孕了，是真的嗎?”

　　小玉不再看南柯，轉(zhuǎn)過去，點了點頭。

　　“小玉……”南柯進(jìn)了屋子，將門關(guān)上，看著桌上的燭燈像他的心一樣飄動。

　　南柯百感交集，如果說這個孩子是孽種是有些過分，但對他們兩個人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小玉，我希望你能明白，孩子對于我們兩個人……是多余的東西，如果你把他生下來的話……”南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說。

　　“你是想要我喝藥打掉孩子吧。”小玉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背對著南柯，南柯看不清她的表情。

　　“是的，你能明白最好，只需要一碗湯藥，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任何的傷害。只要你答應(yīng)……你就不用禁足了，你之后的人生我會好好安排的……”南柯慌亂到語無倫次，他此時完全站在自己的立場，如果說將小玉關(guān)起來是讓他暫時忘掉自己的錯誤，那么將孩子生下來無異于將一個永遠(yuǎn)無法消散的傷疤烙在他的臉上。

　　“你說的輕巧……大概我的父母之前也如你這樣輕巧將我丟棄吧。”小玉放下了手中給孩子繡了一半的圍巾。

　　“不一樣的，小玉，我們倆都做錯了，而現(xiàn)在是一個彌補(bǔ)錯誤的機(jī)會，如果你的父母當(dāng)時……”南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改口。

　　“你是想說我的父母當(dāng)時把我生下來是一個錯誤吧，”小玉的情緒沒有任何波動，“對你而言，你有沒有覺得把我收留也是一個錯誤?”

　　南柯愣住了，他有這么想過，可他不能說。

　　“呵，南柯，從你那天發(fā)現(xiàn)我偷練你的功法開始，你是不是就把我當(dāng)成了一個為了學(xué)功法而出賣自己身體的賤人?”小玉的每個字不是在針對南柯，她的每個字眼都在以自己為目標(biāo)，深深地傷害著自己。

　　“不不不，我不是這么想的，當(dāng)時我確實有一些生氣，因為你瞞著我，而且我一開始就說了我們的關(guān)系違背了太多東西，正是那件事情把我打醒了，我們不能一錯再錯了，否則永遠(yuǎn)沒有回頭路了！”南柯擺動著雙手。

　　“南柯，請你出去吧。”小玉淡淡地說道，就好像他把身上的積雪彈去那般輕描淡寫。

　　南柯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小玉沒有再正眼看過他，他灰溜溜地關(guān)上了房門，像是個戰(zhàn)場上狼狽的逃兵。

　　白雪如鵝毛一樣傾瀉而下，將整個天地變成了一紙白色，都說雪是凈化天地的精靈，一場雪便足以清除所有污穢之物。

　　“我的罪愆又能否跟隨著這場白雪消失呢……”南柯抬頭看著雪花，任憑雪觸碰到他的面龐，融化成冰水流進(jìn)他的脖頸。

　　如果可以的話，南柯希望自己可以被這風(fēng)雪覆蓋，如同這片大地，可身體的灼熱會將雪破壞，阻止他洗清罪孽的恰恰是他那一顆熾熱的心。

　　“罷罷罷，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南柯一甩袖子，將冰渣甩在地上，裹緊衣服，匆匆離開了。

　　“吱呀。”

　　小玉推開了大門，看著南柯離開，看著雪花吹進(jìn)了屋子，眼神黯淡了下來，她摸著自己的小腹，喃喃道:“這錯誤的代價不該由你承受，你是無辜的，媽媽永遠(yuǎn)不會拋棄你的，你放心。”

　　這場突如其來的天氣，并沒有洗白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它只是靜靜地飄落，昭示著新的寒冬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