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頭腦發(fā)懵地看著女首領(lǐng)，憤怒的不應(yīng)該是自己嗎？他好不容易才從死亡的深坑中爬出，卻不想再次掉進了陷阱之中。然而不等卡爾開口，女首領(lǐng)便用手槍點了點他的胸前的護甲。

　　“這身裝備哪來的？”女首領(lǐng)目露兇光地問道。

　　“撿的。”卡爾很誠實。

　　“別他媽給我廢話，我問你從哪里撿的。”女首領(lǐng)語氣雖然依舊強硬，但她握槍的手微微顫抖，整個人像是憤怒的母牛。

　　“快說，要不我先廢你一條腿，看你還敢不敢耍滑頭！”一旁一個眼神陰鷙的男人揮舞著手中的砍刀便要上前。

　　“滾！”女首領(lǐng)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

　　男人面露不甘，惡狠狠地看了卡爾一眼，他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回去打掃戰(zhàn)場。

　　“他不是你的同伴嗎？”卡爾并沒有因為威脅而慌亂，他敏銳地察覺到這只十幾人的隊伍是一伙的。

　　“同伴？呵，不過是跟你一樣流著垃圾血液的流浪者，撿垃圾的臭蟲也妄想跟我做同伴！”女首領(lǐng)厭惡地說道。

　　卡爾點了點頭，不等女首領(lǐng)繼續(xù)發(fā)火，他隨即將自己的所見所聞悉數(shù)說了出來，除了隱瞞了自己的來歷，只說自己迷了路碰巧流浪到了雙方戰(zhàn)斗的地方。

　　“這群骯臟的爬蟲，該死的鼠皮人我一定要見一個殺一個！”女首領(lǐng)聲音顫抖地怒吼道。

　　卡爾能夠聽出那聲音中帶著的悲痛，但很快女首領(lǐng)便面無表情地整理著裝備，從她清理槍械污垢的力度上來看，顯然她心中的怒火時刻等待著爆發(fā)。

　　“我叫卡爾，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我想你救我肯定是因為之后你還需要我，我能帶你們?nèi)フ业侥莻€戰(zhàn)場。”卡爾對女首領(lǐng)道。

　　“很好，你很聰明，在這種地方蠢貨都是活不長的，顯然你現(xiàn)在活的還不錯。”

　　“只是運氣好罷了。”卡爾笑道。

　　“運氣是最難能可貴的。我叫薇塔，接著這個。”薇塔扔給卡爾一罐東西。

　　卡爾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但看著其他人捧著罐頭津津有味地吃著，顯然這是食物。打開罐頭，里面是說不出什么顏色的粘稠的糊狀物體，沒有什么特別的氣味。

　　“謝謝，這是什么食物。”卡爾吃了幾口，味道堪比放餿了的饅頭，吃到嘴里有種發(fā)酸并且干澀的異樣的感覺。

　　“尸體淀粉合成的食物，你不會連這東西都沒吃過吧，那你之前過的挺慘的。”薇塔有些詫異地道。

　　卡爾口中咀嚼的動作為之一頓，但很快他又繼續(xù)狼吞虎咽地吃著罐頭，吃到最后他甚至不再咀嚼而是直接大口吞咽到肚子里，仿佛這樣就能讓他忽略掉食物的本身的來源。

　　“我身上的裝備應(yīng)該有你認識的人的吧，你為什么不要回去呢？”卡爾不解地問道。

　　“這里是底巢，而流浪者之間的規(guī)矩就是誰撿到算誰的，只要你有能力守住。我看你槍法不錯，而你還對我有用，這是你唯一活著的理由。”薇塔白了卡爾一眼，為他問出如此白癡的問題而大敢惱火。

　　離的近了，卡爾這才有機會看清薇塔黃色護肩上的一把斜刺匕首圖案，而他撿來的護肩也有一個匕首圖案，同樣也是黃色的底色，當(dāng)時也就這個護肩比較適合他的身材，不得不說這個世界的人雖然吃的不好，但體型卻是普遍比卡爾所認知的人類要大得多，他們的肌肉塊頭凸顯，就連那些瘦弱的人也都身手矯健，在這樣惡劣的環(huán)境下生存，每個人類都在掙扎著想要適應(yīng)這絕望的世界。

　　吃飽喝足之后十幾人升起篝火圍坐在一起，薇塔開始跟眾人一起商討接下來的行動，雖然她并不是卡爾想象中的女首領(lǐng)，但這個毀壞得只剩很少一部分的廢墟工廠卻是她的地盤，同時這里也是這片區(qū)域唯一向上層的出口。

　　這片廢墟并不大，卡爾他們所在的地方也不過是某個倒塌下來的工作平臺，這個平臺距離地面足有三四米，勉強算是易守難攻的一處好地方，但底巢之中要防范的遠遠不只有那些野獸……

　　“都聽好了，接下來我要去探查地震的源頭都發(fā)生了什么，這次的尸潮肯定與這脫不了干系，我也更想知道那百十號人到底遇到了什么。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是的，每一次異動這該死的底巢都會翻吐上來不少新鮮玩意，如果運氣好，甚至是遠古科技。廢話不多說了，我，薇塔，以埃舍爾的血脈起誓，如果你們跟我一起去，那么你們所得的一切皆歸你們所有，我不會跟你們爭搶。”薇塔掏出一柄寒光凜凜的匕首抵在肩甲的圖案上，她表情莊重，眼神更是充滿堅定。

　　眾人并沒有驚訝于薇婭的決定，但他們很高興薇塔能夠帶頭，他們之間談笑的聲音更大了。在底巢人們無時無刻不在尋求著能夠讓自己逃離這里的方法，各種遺跡，遠古科技這些都能夠一夜之間改變他們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命運。所以一旦發(fā)現(xiàn)某個未經(jīng)探索的區(qū)域又或者未經(jīng)證實的消息，這群流浪者們就會像鬣狗一樣，哪怕聞到一絲血肉的腐臭味，就會聚集在一起前去探險，至于危險，死亡對于他們來說或許是最好的解脫。

　　但無論如何絕望，人類求生的本能始終旺盛地燃燒著。

　　“薇塔，你不會以為憑我們十幾個人就能夠在這地下暢行無阻吧？我烏茲在這片區(qū)域混了這么多年，就不說那些恐怖的地底黑暗生物，那可是將近百人的隊伍，他們的武器裝備比我們好多了，我絕不會相信就憑那些雜碎鼠皮人能夠?qū)⑺麄內(nèi)肯麥绲經(jīng)]有一個人能逃回來的。”一個看起來有些消瘦的男人說道。

　　烏茲在這十幾人中算是體型最小的了，他比烏茲矮了不少，但他仍舊比卡爾那沒經(jīng)過長久鍛煉的身體肌肉發(fā)達，不過卡爾穿著外套套著護甲，所以別人也看不出他的虛實。

　　“很好烏茲，很高興你沒有自大到想要一個人挑翻底巢。我當(dāng)然也不會奢望能好運到直接找到異動源頭，我們先去找他們跟鼠皮人的戰(zhàn)場，卡爾會帶我們?nèi)ツ抢铩Ｈ缓笪覀冊偃ヌ讲檫z跡，如果運氣不好，我相信那些遺留的武器裝備也能值你們的路費了。”薇塔道。

　　眾人爆發(fā)出熱烈的贊同聲，每個人都貪生怕死，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死亡不過是天平上的籌碼而已。

　　“六個時辰后我們就出發(fā)。”薇塔掏出一根發(fā)光棒點燃后立在一旁。

　　在這被永恒黑暗包裹著的地下，白天和黑夜沒有分別，時間對于陷入黑暗的底巢人來說無疑是一種奢望，就如同他們短暫的一生，時間也只是短暫地在他們的記憶中流逝，這也是為什么流浪在外的底巢人往往瘋瘋癲癲的，他們時刻處于崩潰的邊緣，他們怪異的舉止往往受到下巢人的厭惡，每個人都時刻警惕著任何從底巢上來的人，防止他們突然發(fā)瘋暴起傷人。

　　卡爾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出來那黑暗，如今卻要帶頭再次返回那死亡的深坑之中，但卡爾知道如果他再這么獨自走下去，那么他也會徹底發(fā)瘋掉。疲憊的身體剛一接觸冰冷的地面便再無一絲力氣可以壓榨，卡爾靠在箱子上腦袋一歪便沉沉地睡去。

　　扭曲的虛無光影籠罩在卡爾的意識之中，卡爾再次進入到那詭異的未知空間之中，這世界浩瀚無邊，而與之前不同的是，緋紅色的濃郁到宛如實體的迷霧遮天蔽日，這里一片死寂，再沒有那讓人無法直視的光炬。有了上次的經(jīng)驗，卡爾不再慌亂得四處查探，收回四散的意識，卡爾依舊看不到自身的存在，就在他以為自己終究會迷失自我的時候，眼前忽然出現(xiàn)了一點明亮的微光，那光亮如此鮮美可口，卡爾看到它的第一眼便被吸引了過去。

　　明亮的光點并不刺眼，卡爾想著靠近便轉(zhuǎn)瞬到了光點之前，遵循著本能，卡爾吞噬了光點，一股無形無質(zhì)的能量牽引著緋紅空間，然而這微弱的能量流動帶不起一絲的波瀾。能量與卡爾的意識糾纏在一起，卡爾終于感受到自己有了些許的重量，他不再是無形無質(zhì)的，在這充斥著緋紅的世界，他仿佛也沾染上了淡淡的紅色，成為了渾身散發(fā)著微弱紅光的光點。

　　突然，無窮無盡的緋紅空間開始震動，世界開始破碎，不，是卡爾自己正在消散，但他無能為力。如同溺死之人重新爬上了岸邊，卡爾猛然從睡夢中驚醒，不等他疑惑四周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陣陣槍響不斷地刺激著他的大腦皮層，條件反射般將手槍握在手中，卡爾一個踉蹌躲在了箱子后面，靈能感官開啟，卡爾這才看清差點絆倒他的是一具尸體，是那個一心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男人，卡爾不知道那里得罪了他，更不清楚他為何會死在自己腳邊。

　　槍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到處都在開火，卡爾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哪一邊的，不過他的靈能感知到了薇塔的位置，并且她仍在黑暗中快速地移動著，如同一只雌豹，雖然同樣是在黑暗中看不見對方，但她總能憑借著敵人開火的一瞬間光亮進行反擊，靠著這種快速反應(yīng)她干掉了兩個手持機槍猛烈開火的蠢蛋。而一旦對方想要點亮燈管，她總會第一時間擊碎它，看著滿地的熒光碎片，顯然周圍一片黑暗就是她的杰作。

　　薇塔就是一只潛伏在黑暗中的猛獸，她不發(fā)出一絲聲響，手中的匕首便是她的獠牙，無聲無息卻異常致命，借助場面的混亂，薇塔輕而易舉地劃破了敵人的喉嚨。卡爾來不及欣賞薇塔獵殺的優(yōu)雅舞姿，除了薇塔他跟其他人一點都不熟，所以當(dāng)有人匆匆忙忙朝他這邊跑來時，卡爾一聲不吭，靈能鎖定目標(biāo)，子彈劃破黑暗爆發(fā)出血紅的煙火，沒有人能躲避他看破黑暗的視覺。

　　敵人的數(shù)量不是很多，看來并不是營地遭到外來勢力襲擊，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叛變。在薇塔和卡爾無情地殺戮之下，槍聲很快便弱了下去。過了一會兒，明亮的發(fā)光燈管被高高舉起，不過沒有槍聲再響起，周圍的東西被打得破爛不堪，偶爾有一兩聲呻吟卻也是斷斷續(xù)續(xù)。

　　薇塔從光亮中走出，當(dāng)她看到卡爾時，卡爾立即表示自己并不是敵人。呻吟聲從一個破爛箱子后傳出，薇塔拿著燈管靠近時，卡爾便認出是那個自稱是烏茲的中年男人，他的身上有好幾處槍眼在不斷往外流著鮮血，他可能是不小心被機槍掃中了，中了那么多槍還沒死，真不知該說他運氣好還是倒霉。

　　看到薇塔到來，烏茲并沒有露出敵意，相反他看向薇塔的眼中滿是乞求，他在乞求著死亡，乞求薇塔給他一個痛快，薇塔明白他的意思，最后一聲槍響為這場突如其來的混戰(zhàn)畫上了句號。

　　薇塔沉默地坐在一旁，掏出繃帶開始給自己包扎，卡爾這才意識到薇塔也受了傷，他準(zhǔn)備上前幫忙卻被薇塔狠狠瞪了一眼。

　　“不過是被子彈叮了一口，想討好我不用選在這個時候。”薇塔冷蔑地道。

　　“能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嗎？”接二連三的死亡讓卡爾的內(nèi)心有些崩潰。

　　“三天前地下深處突然發(fā)生了地震，這里已經(jīng)幾十年沒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了。這一片區(qū)域的交易都歸我姐姐薇婭管理，那時候正是一月一次的大集會，附近的不少人都會趕來交換裝備購買食物......你不屬于這里對吧，呵，我不管你是從哪里逃出來的，但在底巢不要過多的暴露你的無知，我說過，蠢貨是活不長的。”薇塔話鋒一轉(zhuǎn)，但她并沒有要殺了卡爾的想法。

　　“我終有一天會爬出去的，爬出這座墳?zāi)梗赖叫浅街稀！笨栕齑轿樱]有說出來，只是重重點了點頭。

　　忽然，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從黑暗中傳來，卡爾迅速扭身將槍口對著身后，然而薇塔將他的槍口摁下，她的臉上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微笑。

　　“尸體行會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