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季,別沖動。”
還未等他怒吼出聲,李盈缺已經伸出手來按住了他的拳頭,阻止了他的沖動之舉。
如今他們處于劣勢,任何沖動不理智的舉動,都只會對己方更加的不利。
面對當堂的譏諷和攻擊,單云濁的面龐青一塊白一塊。
但他只是深吸一口氣,用一根食指輕推鼻梁上的眼鏡,沒做任何反駁。
“感謝提醒,是我對統領大人有所不敬,在后續的裁決時間內我會注意。”
韓鐸剛剛的那句話并不是無緣無故。
他原想趁著這個己方占據優勢的時機,利用話語讓對方惱怒,用言語的刺激使那個看起來唯唯諾諾的讀書人失去正常的判斷力。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面前那位年輕的讀書人竟然就這樣隱忍了下來。
事實的運行出乎了他的判斷,讓他有些驚訝地瞇起眼睛。
單云濁應該是已經適應了這座審判庭的氣氛,不再慌張,反而面帶微笑。
“那么,請允許我繼續拿出證據進行指控。”
在見到對方能夠完美地化解他們的第一份證據帶來的攻勢后,單云濁其實已經有了一些從外部看不出來的慌亂。
但在韓鐸的那一句呵斥后,他卻再一次感到自己的頭腦變得冷靜,就像是有一盆涼水澆在腦袋上。
在他們的預先準備中,還有其余兩份與這一份的分量差不多的證據,但如果這一份是這樣的結果,那也就沒什么必要拿出來了。
他在那一刻想明白了,在重明的幾座檢察署于藍色烈焰之中坍塌時,他們的勝率就已經下降到了一個極低的水平線上。
以他們手里現有的東西,無法擊垮敵人。
那現在該如何是好?
而在這個時候,從他的耳邊響起了一陣聲音。
“申請暫停,我們情況不好,我有辦法搞到更多證據。”
那陣聲音是直接在他耳朵里響起來的。
是李先生的聲音!
秀才并沒有驚慌,他知道對內力操控比較嫻熟精細的武夫是能使用內力將聲音擠壓成線灌進別人的耳朵里的。
他這才意識到,在裁決過程中,是有申請暫停的機會的。
而且耳中傳來的那一道堅實有力的嗓音,也增加了他的信心。
書生堅決地向著那位負責主持裁決的大理寺卿舉起右手。
“大人,我們申請暫停裁決。”
李盈缺暗暗點頭。
雖然加入十三司時候尚短,但他早就通過靈樞的數據庫了解了大多數的法令規則。
在秀才面對巨大壓力,思路不清楚的時候,他有義務進行提醒。
在重明的裁決法案之中所規定的裁決規則中,如果指控方手中的證據使用完畢,不能繼續提出指控,那么將會自動宣布指控方失敗。
如果申請裁決失敗,那就意味著他們完全失去了申訴的手段。
同時法案也規定,在裁決過程中,雙方皆有一次申請暫停的機會,暫停期最長48小時。
在暫停期持續的時間內,雙方都可以進一步搜集證據,以做出更有力的攻防。
所以現在不能把最后一張牌打出。
眾人的目光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秀才?”
不僅站在他身邊的兩位同僚,奧莉薇拉也向他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在他們的視角中,他們的手里還有一張更厲害一些的牌。
昨夜李盈缺和季驍湘釣魚行動得到的錄像,那個變作羊頭尸的青年身上搜出軍械府的身份牌,或許有機會能使對方失去抵抗能力。
他們已經沒有充裕的時間了,明日就是清剿梼杌宗任務的開始日。
十三司執行任務都是有規定期限的,一旦在期限內無法完成,將會面臨嚴重后果。
對本就孱弱的鎮煜司來說,那種后果誰也不想去承擔。
大理寺卿上下活動腦袋,做出點頭的姿勢,將金屬面龐轉向奧莉。
“第十三執政官奧莉薇拉小姐,是否確定申請暫停期?”
脾氣暴躁的第一執政官又一次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狠狠地拍擊長桌。
“我要求將暫停申請駁回,軍械府多被封鎖一天就要多承受一天的損失!我們不能接受……”
長桌的另一側飄來了一陣爽朗的笑,剛剛還在專注地擺弄手里手串的紅道袍“青年”正斜倚在位子上,閉起左眼,只用一只右眼看著憤怒的第一執政官。
“小齊,我剛剛才說過,你都已經坐到了這么高的位置上了,怎么還不能沉住氣?你剛剛說我僭越,你現在不也是要挑戰重明的法令么?”
大理寺卿向第一執政官齊平川彎下腰桿,鞠躬致歉。
“齊大人,不好意思,按照重明法令規定,申請暫停是固定權益,哪怕是您也不能駁回。”
齊平川的機械素體猛地轉過腦袋看向斜倚在位置上的“青年”,沒再多說,干凈利落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大理寺卿點了點頭,重新發問。
“那么奧莉薇拉小姐,請問您是否確定申請暫停?您只有一次機會,請謹慎選擇。”
她仰起沒有血色的面龐,與站在身邊的書生交換了一個目光,微微頷首。
“是的,我確定要申請暫停。”
在沒有過多交流機會的情況下,她還是選擇了相信自己手下的判讀。
“那么,最長48小時的裁決暫停期開始,請諸位暫且退場,若申請暫停方提出再次開庭申請或時限到達,將會再次開庭!”
十一位使用魂魄轉移技術的執政官對這個結果各有憂喜,但也只能退場。
他們變回了一塊塊死氣沉沉的金屬坨子,護衛在他們身后的公子們也吩咐天穹宮的帶刀侍衛保存好執政官們的素體,各自離去。
秀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雙腿一軟癱倒在了椅子上。
“感謝……李先生,還是你想的全面,要不是你提醒及時……要出大事”
站在他身后的李盈缺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小事兒小事兒,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書生咳嗽兩聲。
“我們……在這段時間里,必須想辦法拿到更有力的證據,現在我們沒法打死對手,李先生,你說你有辦法搞到證據,是真的么?能告訴我們你想怎么做么?”
鎮煜司眾人的目光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季驍湘熱切地目光射得他渾身發麻。
“李兄,真的嗎?”
李盈缺稍作沉吟。
“真的是真的,但是我不能泄露。”
朱嵐柳眉微皺。
“但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們怎么對你進行協助呢?”
李盈缺緩緩搖頭。
“不,你們無法對我進行協助,這個方式只能靠我自己一個人來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