汘硲看著有些愣了，仿佛那塊石頭也是個世界，那么小，卻那么奇妙，那么精微，她看見波紋上有銀色泛濫起來，好像是那些水終于借著風偷走了星星的光輝，好像周圍的水全都閃起來了，閃爍得那么興奮，卻是柔和的，似乎撒著嬌，討要一個并不珍貴的小寶貝。

　　汘硲想起來了，那塊石頭，是她帶來的禮物。她又覷著那波紋一會兒，忽的展顏笑了，一個忘了送禮，一個自己來討，所以，他們真的是和人間那些情感隔了一層的吧。他們也許真的有很長很長的年歲了，卻也只壘下了一層一吹就散的覆蓋，剔透就是剔透，直白就是直白，所以看起來沒有長大，也就是真的沒有長大了，那是一種欣然自然的活潑可愛。

　　汘硲微微前傾了身子，她靠那些霧團很近了，那似乎有一種氣息，來自水汽的，卻也很與花香相似。她雙手捧著石頭向前伸去，看見霧氣在其上編織成細細密密的懸絲，其實，她覺得那可以算作一塊很大很大的玉，甚至，沒有人能夠命名的，更加晶瑩些的東西。

　　水汽蒸騰的更厲害了，白色的煙在水面上鋪開了一層，雖并不遠，卻足矣讓汘硲忽的尋不見自己手掌的輪廓，可是在這里，她又不知不覺中生出了可以憑依的對距離的直覺，似乎那是因為水到底擁有著比風更長的源遠，所以水，不僅丈量著距離，且包含了方向。汘硲感受著自己的手，隨著那樣的指引前移著，直至從一層厚實間穿了過去，她這時才醒悟過來，霧墻的那一面，有著一個叫作源頭的東西。

　　她感覺到更暖更厚的流水輕輕地舔過她的掌心，她知道那塊石頭越浮越高，終于沒有再落下，而是向別的地方飄離。她又站了一會兒，仿佛體會著那塊石頭，代替著她再一次回溯了千年萬年的流水，又將有千年萬年沉沉浮浮的空明，在后日的歲月中紛至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