汘硲感到一股輕柔的力量，緩緩將她的指尖從那團團的云霧間推了出來，溫暖和分量還在觸覺上殘留著，她終于邁步向外走去，水流的阻力再次消失，好像只是漫步在一個水汽重了些的清晨。她從那個和緩的坡度上輕巧地跳了上去，發絲上的水珠墜下，在地上摔作了星星點點，被隨即而來的一陣風，卷成了了無痕跡。

　　汘硲走到了洞口邊，她想了想，屈起指節，以一種叩門的姿勢敲上了巖壁。那是一種薄薄的瑩潤的涼，似乎是潔白的冰霜在陽光下化成的露水，一并收藏著太陽與冬天的影子，照應著顯得更濃而聲勢浩大的炊煙，飽含了一種暢快而清醒的感覺。汘硲收回了手，冰霜般漂亮的感覺在心頭縈紆著，她覺得自己似乎不能再來了，因為她畢竟是風。但她也覺得自己不必再來了，因為，她已然贈出了一個極好極好的禮物。

　　汘硲用力地眨了眨眼，權當是無聲地告過了別，她頭也不回地從那里走了出去，低頭尋找著下山的路時，也遙遙想了想山巔的樣子。那條飄飄渺渺的霧的腰帶，似乎就在頭頂的不遠處盤據著，但她卻沒有任何向那里前往的打算。這座山的山頂，本就是在山腰的。所以，有的地方能去可卻不想去，而另一些地方，去過一次，哪怕再不涉足，亦是留在了那里。

　　汘硲開始下山了，她像來時一樣，歡快地走著，一路眨著眼睛。只有看見時來得及眨眼的事物，才能被人真的具體的清晰記住吧。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她似乎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問話，來自云天，也來自腳下：你是風嗎？你為什么會有一個石頭和水的名字呢？

　　她蹲下身揉了揉連片連片的青草，仰頭看著天，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