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怎么說？”

　　方術神色如常。

　　“你在去龍神香案前，對樊明虎說了什么？”

　　“我是對所有人說的，”方術不上套，“保護好蛇環，損壞有可能減少時間?！?p>　　“那就更對了，”衍嵐笑了聲，幾下幫方術套好腰間的安全繩，利落迅速，“樊明虎是被尹廷綸扯掉蛇環殺死的?！?p>　　方術心里一咯噔，面上坦蕩不露異色：

　　“我只是友情提醒，沒有絲毫害人之心。

　　“再者第一個死掉，應該說是假死的人，不就是因為扯掉了蛇環才……”

　　衍嵐突然勒緊安全繩索。

　　方術措不及防地“嘶”了聲：“我說嵐姐，您不能嚴刑逼供、屈打成招啊?！?p>　　“你腰細，”衍嵐漫不經心地瞥了眼，“不會疼?！?p>　　方術哭笑不得：“嵐姐……”

　　“在得知樊明虎死因是被扯掉蛇環時我就有所懷疑?！?p>　　衍嵐有意收緊腰繩，聽方術抽了口涼氣，于是頓住不再繼續：

　　“畢竟你特意去提醒保護蛇環，這可以說是一種變相的心理暗示，別說你還考了那個……心理咨詢師。

　　“當然，也不能排除好心的緣故，還有納蘭靳，就是那個幻術修行者借助蛇環假死產生的震懾。

　　“我其實并沒有百分百肯定是你，畢竟還有納蘭靳這個幻術修行者在搞鬼，但剛剛你這么一反駁。”

　　衍嵐嘖了聲：“確實是你?！?p>　　“我，算了，那就是吧?！?p>　　方術破罐破摔似的點頭，小心扯了下安全繩，沒敢硬拽，怕傷到衍嵐的手心：

　　“嵐姐，您能不能先松……”

　　“謝謝。”

　　方術微怔。

　　衍嵐松開勒緊安全繩的手：“當我欠你個人情，雖然不是我想欠的?！?p>　　樊明虎和方術沒有結怨，多半是因為她。

　　衍嵐略施小戒，方術卻直接要拿對方的命，就是沒有納蘭靳，樊明虎也會死。

　　但就算是邪修，大多也沒這么狠的心，而且這手段也夠陰。

　　“那我們下次再組個隊，”方術試探，“打個本？”

　　“行啊，”衍嵐不怎么在意，“但我卑鄙且沒有道德，會賣隊友，不怕你就跟?！?p>　　反正有這因果緣分在，方術和她必然會再遇。

　　“不怕?！狈叫g忽然笑起來，像是春日雪山積水融化般，治愈而開朗的笑。

　　那種縈繞的，摸不透的隱秘感散去，隱隱顯露出二十歲出頭的，青年人的朝氣陽光。

　　“謝謝嵐姐?！?p>　　“謝什么，”衍嵐微笑，“這不就承認是你弄的了?！?p>　　方術瞳孔一縮，瞬間明白自己被詐了，腰部接著一疼：

　　“嘶，嵐姐，你手臂有傷別用力，疼疼疼……”

　　衍嵐松開手：“鎮祟符給我?！?p>　　方術凝眸：“有危險？”

　　“算不得。”

　　衍嵐微微沉吟，搖頭笑道：

　　“你聽話就好，給我。”

　　……

　　“別死了?！?p>　　衍嵐把玩著玉杯，看方術和馮選明走進排水室：

　　“死在這連骨頭都撿不回來?！?p>　　[這人真會說話]

　　[嗐，人家多實誠，說的全真話]

　　章雯尷尬道：“你們小心。”

　　方術和馮選明點頭，排水室艙門閉合，通向水庫的通道打開，二人順著索道向上游。

　　衍嵐走到玻璃前，看二人在水壓下緩慢前行，眸色漸深。

　　她剛剛瞞了點東西。

　　讓她真正確定答案的，是方術那一個響指。

　　如果幻覺只靠驚嚇就能消除，那世界上也不需要什么精神病院了，每天看個鬼片，隔幾天去趟鬼屋就好了。

　　更何況衍嵐的病癥還有修行錯亂的原因。

　　她能清醒，是因為方術用上了術法，能夠影響思維和經脈運行的術法。

　　不簡單啊……

　　“蛇環倒計時還有十分鐘。”

　　章雯走到衍嵐身后，略帶擔憂：

　　“我也不是懷疑，只是方醫生和和氣氣的，看起來也沒什么脾氣，不像是練家子會動……”

　　“沒脾氣？”

　　衍嵐笑出聲，像是聽見什么荒唐的樂子，情不自禁地搖搖頭：

　　“這年頭撞到個沒脾氣的，那可真是太可怕了?！?p>　　他要是真沒脾氣，是個任人拿捏的老好人，那得上輩子拯救銀河系這輩子才能長這么大。

　　他要是裝的沒脾氣，那你就得想想他到底是不屑弄你，還是在千百種辦法里選哪種弄你。

　　“擔心方術，”衍嵐嘖了聲，“那我還不如憐惜下撞刀口的邪祟。”

　　樊明虎都還沒被消化成屎呢。

　　又看了水庫內幾秒，衍嵐轉身從艙邊挑了兩套完好的潛水服，丟給章雯一套：“換上。”

　　“好?！?p>　　章雯點頭，迅速換衣。

　　[好了，又黑屏了]

　　[咱們正經游戲，禁止色色好的吧！我就沒見過主播能脖子以下，膝蓋以上貼身交流的]

　　[？前面的別放屁，游戲不讓你看而已]

　　“幫我拉一下后面的拉鏈。”

　　衍嵐幾下盤起頭發，露出蒼白潤澤的后頸，示意章雯幫忙。

　　潛水服放置時間過長，拉鏈有些生銹，拉起來費勁。

　　衍嵐輕哼著調子打發時間。

　　章雯隱約聽見她的歌詞，有些戲腔的調調，但不多：

　　“來如詭夢幾分真，眾生百態假無痕；

　　“人心隔肚黑深壞，比鬼話更難猜?！?p>　　拉到肩部，章雯直起身，斟酌著搭話：“我們的時間夠用嗎？”

　　“嗯？”

　　“從這里穿過水庫，再到龍宮殿，還要祭祀，而且還有一根龍心骨香沒有拿到，我們只剩下不到十分鐘……”

　　“你擔心什么呢？”

　　衍嵐透過玻璃的反光看向章雯，她悠然開口，聲音含笑：

　　“難道沈夏日的倒計時，剩的不夠多嗎？”

　　章雯上拉的手猛地頓住，瞳孔收縮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