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有錢。”南斯幽大手一揮，“說吧，明天想去哪里玩兒？”
慕羽晟掏出了早就準備好的電影票遞給南斯幽道：“下午從程易笙那兒贏的。”
他們下午打完麻將以后又去了程易笙那兒打撲克，后者輸得就剩一條褲衩兒了，還是慕羽晟好心說是拿電影票抵了。
南斯幽大年初一就嚷嚷著要看電影，可奈何從不知道電影票還有預售這么個流程，點進APP的時候票早就都賣光了，連第一排都是滿滿當當的。慕羽晟沒轍，直到昨日看見程易笙口袋里的電影票，這才暗暗下決心非要贏過來不可。
第二天午飯后，兩人來到了某商場頂樓的電影院。
慕羽晟一出電梯就愣在了原地，這算是他這么多年來除了學校開大會以外一次性見過的最多的人了。整個電影票的大廳里除了人頭什么都看不見，完全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走吧，抓緊我，別丟了。”南斯幽見他傻愣愣的樣子覺得好笑，她握著慕羽晟的手往檢票口走。她之前就料到了電影院的人多，所以兩個人自備了飲料。
上午南斯幽醒來就聞見了很濃的香味兒，出去一看是慕羽晟在院子里燒碳爐子，上面放著只小巧的黃銅水壺。他旁邊的桌子上還放著個約莫有蒲團那么大的茶餅，缺了個角。慕羽晟說是爺爺的朋友從西北寄過來的茶磚，那邊的人都用來煮奶茶。
南斯幽找出了之前跟林襄逛街買的情侶杯將奶茶灌了進去，慕羽晟不愛喝碳酸飲料什么的，正好兩人可以帶去電影院里喝。
檢票口的隊伍排得老長，南斯幽小心翼翼地打開了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奶茶。和M市常見的臺式、港式的奶茶不同，那茶磚煮出來的茶帶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味道，不過確實是好喝的。
跟著一大波人潮進去，南斯幽被擠到了三號口。她在臨進廳之前理智回籠，扭頭問慕羽晟：“我們幾號廳？”
“六號。”
南斯幽一拍額頭，扭頭就往六號廳走，剛走了兩步又回過身去撈慕羽晟，“跟緊我。”
一米八幾的大男人被南斯幽抓著滿電影院跑，慕羽晟覺得感覺還挺好的……
終于找到了位置坐下，八排正中間，位置很好。開場以后南斯幽身邊還空著兩個位置，人一直沒來。
春節檔的片子喜劇居多，這部也不例外。廳里笑聲不斷，唯獨身邊的慕羽晟，端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你覺得不好玩嗎？”南斯幽小聲附在慕羽晟耳邊問道。
“還行。”
南斯幽撇撇嘴，這悶葫蘆看見好玩的段子都不笑，突然有些想帶他去看恐怖片了，遇到突然出現的女鬼什么的，不知道他是不是能改變一下面部表情。
“不好意思，讓一讓。”一對情侶彎著腰進來。
南斯幽拽了拽慕羽晟示意他讓人家過去，慕羽晟并著腿雙手放在膝蓋上，然后微微側過身來讓別人進去。那拘謹的神情和動作像極了幼兒園里排排坐的小朋友。
“南斯幽！”那對情侶一坐下來，女人就大喊道。
“你好……”南斯幽瞇著眼睛仔細瞧著旁邊的人，電影院里頭燈光太暗看不真切。
那女人見狀直接打開了手里的手機燈懟著自己臉上照，“我啊，陳小彤，以前住你家隔壁的。”
“哦，我想起來了……”南斯幽將她手里的手電筒壓下去，“你先關了。”
陳小彤激動地拽著南斯幽的胳膊，“你們當年怎么說搬走就搬走了呢？你后來去哪兒讀書了？叔叔阿姨怎么樣？”
陳小彤天生的大嗓門，平日里倒是覺得沒什么，可此刻在安靜的電影院里顯得十分刺耳。
“先看電影吧，等會兒再說。”南斯幽壓低了聲音道。
身邊的慕羽晟握了握南斯幽的手，在她手心里畫了個問號。南斯幽微微搖了搖頭，偏頭朝他笑了笑表示沒事兒。
當初南斯幽還住在Q市的時候跟陳小彤家是鄰居，兩個人一直從幼兒園開始同學到高中。直到南斯幽那年搬走，就再也沒回過Q市了，沒想到陳小彤如今也到了M市發展。
電影散場后，南斯幽剛起身就被陳小彤拽住了，“一起吃飯唄？挺久沒見了。”
南斯幽抬頭看了一眼慕羽晟，后者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隨后揚了揚手機說要出去給家里打個電話。
陳小彤盯著慕羽晟出去的方向，有些激動地問道：“那是你男朋友啊！好帥。”
南斯幽沖她笑了笑，禮貌地寒暄了幾句。
吃飯的地方是慕羽晟挑的，說是他朋友開的素食餐廳。如今過年期間處處爆滿，也就這兒經常留兩個包間給朋友，不用排隊。
四個人在包間里坐了下來，南斯幽這才注意到了陳小彤旁邊的男人，黑衣黑褲黑框眼鏡，安安靜靜的沒什么存在感。
“你男朋友做什么的啊？給我介紹介紹。”陳小彤脫了外衣，邊翻著菜單邊問道。
“醫生。”
“那好啊，那以后我掛個號什么的是不是就方便了？”陳小彤看見菜單以后面色變了變，但很快調整過來，不緊不慢地點著菜。
“別，他還沒畢業呢，說不上話。”南斯幽笑著幫慕羽晟擋了回去，然后將話題引到了陳小彤旁邊喝了四五杯茶的男人身上，“你男朋友呢？做什么的？”
陳小彤白了身邊的男人一眼，“工地，曬得跟煤炭一樣。”
桌上兩個男人都是寡言的，只顧著喝水或者給女朋友添水，一句話不講。陳小彤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沒一個人理她都能說上三天三夜不帶渴的。
“叔叔阿姨呢？我那時候聽我媽說他們調去了T市工作，怎么你在M市念的書？”那時候南斯幽一家搬家得匆忙，家里沒有電腦，跟以前的老鄰居就斷了聯系。
“嗯……我在M市念的。”提到父母南斯幽有些不自然，垂著的手被慕羽晟牽了起來，放在他膝蓋上摩挲。
“叔叔阿姨呢？也在M市？”陳小彤沒看出來南斯幽的狀態不對，追問著。
“去世了。”南斯幽淡淡地吐出了三個字。
靜了幾秒，陳小彤又開口了：“意外？還是得病的？怎么會這么突然……”陳小彤的男朋友皺著眉，用手肘撞了撞陳小彤。后者還沒有意識到，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
“吃飯吧。”慕羽晟將中間的一道湯往陳小彤身邊推了推，“他們家的招牌，嘗嘗。”慕羽晟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大過年的不想讓南斯幽傷心。
自從兩個人相遇以來，慕羽晟絕口不提八年前的事情，就是怕南斯幽難受。如今被個外人追著問，他顧著南斯幽的面子還不好直接甩手走人，實在是憋屈。
南斯幽有些驚訝于慕羽晟的舉動，握著他的手收緊了一些。她覺得鼻尖有些泛酸，握著筷子沒動。
慕羽晟給南斯幽夾了一筷子紅燒的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笑道：“這是他們家做得最像肉的菜了。”
南斯幽低頭咬了一口，應該是某種菌菇類的東西，極鮮美，入口彈牙，確實有肉的味道。
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兒的，南斯幽最后扒了兩口白米飯算是果了腹。
陳小彤嘴一直說個沒聽，南斯幽越不愿意答她越是好奇。
甜點上的時候，南斯幽已經有些惱了。
“叔叔阿姨是因為工作原因還是……”
“我爸腎衰竭，搬家以后半年就走了。我媽精神恍惚，一個月以后出了車禍。”南斯幽解釋完就擱了筷子，冷著臉說道，“行了，我們吃完了就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陳小彤一見他們要走，也連忙起身，“我，我也吃好了。”
南斯幽回身看了她一眼，“單我男朋友會買。”
“行，那，那你們路上小心。”陳小彤訕訕地又坐了下來，“小清我們留個電話號碼吧，以后萬一有個什么……”
“我男朋友神外的，除非腦部腫瘤，旁的病幫不上忙，你要是真的有這方面的需求到時候直接去找他好了。”將陳小彤懟得面色通紅，南斯幽這才算是出了一口惡氣。從前只知道陳小彤直腸子口無遮攔，可沒想到二十好幾了情商丟在老家沒帶出來，南斯幽也顧不得什么往日情面了，非得說她兩句才好過。
南斯幽黑著臉在前頭走著，身后的慕羽晟拎著包小步跟著。兩個人全程毫無交流，悶頭趕路。
一直到上了車，慕羽晟開了暖風。待車內暖和了一點兒以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側頭看了一眼南斯幽。見她小嘴撅著，慕羽晟伸手在她腦袋上摸了摸，柔聲道：“好了，沒事兒了。”
南斯幽的眼淚立刻就下來了，趴在慕羽晟的肩頭上帶著哭腔撒嬌：“我要吃燒烤，我好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