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我壓下嗓音,沉聲道:“皇兄他們終究是想著父皇的龍椅,定會百般討好父皇,你何不與我結盟,前朝武將蘇氏一族,見不得比他夙氏一族少名望,這裴少安的性命可是在你一念之間,想清楚為妙。”
耶律貞一時失了神,頃刻間他緩了緩,看我的神態就如當初裴少安看到我給淺哥書信時那般,我是最畏懼這兩種眼神的,母妃的仇恨,以及裴少安的生疏,都是這些年朝夕相處下來后,說變就變的東西。
改變他們的,卻是我。
“夙君,你于我,就如今這般處境而言,誰是泥菩薩?你以為你這般言辭能被當成孩童稚氣嗎!夙都君王難道對蘇家沒有一絲防范之心嗎?夙君,你捅破簍子后誰的下場更慘誰心里知曉,你也是猜出了我在凰都的分量,道清了,我與裴少安不過是安然回國都而已,你呢,可是滅族之罪,這泥菩薩是你是我,你心里可是清楚?”耶律貞捋了捋我褶皺的衣衫,笑意中那嘲諷的氣味散發了一室,他又言:“再者,瑤姐死在夙氏一族的手上,我不管你是蘇氏人還是夙氏人,你今日這般哄騙我入你一派,日后定會有不小的動靜,你夙君向來做事謹慎,你方才為掩去閣內人的動靜不過是為了引出自己的誠意罷了,你需要的不是我,而是我背后的凰都罷了。我不與你多說,你若不救裴少安,我明日傳書信回都城便是,不需你救。”
果真心思透徹,好在閣內人是蘇榕。
趁他晃神,我指尖掠閃過他的臉頰,調侃道:“閣內人確實是阿榕,你說的是半分沒錯,你進屋后就沒懷疑過這檀香的異樣?”
是回魂香,上次我托蘇問從宮外弄來的,與宮中母妃們藏的回春香無異,只是多了幾味藥材,讓這氣味與回春香頗有差異,且加重了聞香者的癥狀,也只對男子起到回春癥狀,女子聞到也只是對日后的月事有影響而已,蘇榕長我幾歲,已到了來月事的年紀,所以我就讓她躲在屋后面,梅母妃寢室的暗道已告知蘇榕,全身而退也是不成問題。
“這檀香?”他捂住口鼻,才覺身體的異樣,他一張通紅的臉,抑制住解開衣衫的沖動,退了幾步,小喘著氣道:“卑鄙!”
我輕扣了下桌子,暗示蘇榕回宮,我糊弄著道:“你我一室,我又覬覦貞哥哥這模樣。”
說完,我朝他一步步走去,我走上一步,他退后一步,直到他退到墻角,我無奈道:“到了這地步,你跟我較什么勁,我也只不過是賭你日后能成大事,若不成我也用不到你,你現在應了我,可是能保住你們凰都的顏面,你和老師怎的都是一個性子,也是氣人得很。”
耶律貞雙唇緊閉,隱約可以看到唇上的血跡,氣喘得也是越來越粗,這廝也是能忍。
我近身剛碰到他的衣衫,他反手將我的手腕抓住,一個用力,我就被推倒在了墻角,他呼吸急促起來,手腕上的力越來越重,他卻耐著性子道:“你無非就是想讓我順了你的意,日后助你謀反,你這掉腦袋的罪名在我這傳開了,我可是要立功的,我不管什么誠意不誠意,你如今這般對我,還指望我日后助你?”
“裴少安的命在我手里,你還有選擇的余地嗎?”我惋惜地看著他,唇角微微牽起,“若是你一會兒失了控,我大可推開殿門喊人,你有一百張嘴都說不清。”
聞言,他松開我的手,別過身去松口道:“我應你,給我解藥。”
我倒了杯茶遞過去,露出得意之色道:“我就知道貞哥哥為了賭氣不會喝我準備的東西,解藥在眼前可是你自己不碰的,怪不得弟弟我。”
耶律貞瞪了我一眼,接過茶一口飲下,好一些了才道:“方才你不怕我破門而出,是因為你早知曉這個時辰御花園的妃子最多吧,后宮可是人多嘴雜。”
我整了整外袍,也不理他拆我臺,直言道:“此次澄清,我必定會被父皇罰抄十遍書,你替我抄五遍,咱兩扯平。”
不聽他多言,提起水壺澆滅了檀香,開了門就往外走,說句實誠話,蘇問的的回魂香是好聞,但對付耶律貞,還是欠了幾斤藥材。
那日父皇將裴少安放了回來,發配邊疆的事兒也被擱置下來,果然,還是逃不過十遍書的懲罰。
那日后,我與耶律貞依舊那般,我胡鬧,他也是隱忍,點到即止,也不過界,只不過,夙逸與他倒是多了層隔閡,見我二人吵嘴,夙逸但凡在身旁,都會護在我身前,倒是個聰明人,我此前只是將耶律貞與裴少安的關系稍加暗示了幾句,幾日功夫,他便已參透其中蹊蹺。
小寒,我蹲下身,伸手捂了捂地上的積雪,沾了一手的雪水,夕兒在前頭喚我道:“君哥!”
我抬頭,只見小丫頭一張凍紅的小臉朝我咧著嘴笑,雪狐裘的豎領塌在了肩上也不曉得冷,今日是得了父皇批準,夕兒可與我一道上早課,能和耶律貞同堂而坐,自然是將愉悅二字寫到了臉上。
耶律貞也算是有點可用之處。
想畢,我起身上前幾步,接下她衣裘的綢帶,將領子豎起,裹住脖子后才將綢帶系回去,夕兒趁勢將兩只小手放到我的外袍里,我好笑道:“曉得冷了?那么喜歡耶律貞,我去向父皇幫你討來可好?”
我將她的小手捧到手心,呼了口熱氣,搓了又搓,暖活了一些,便掏出懷中的暖爐放到她的掌心,紅撲撲的小臉也露出小女兒家的羞澀,清澈的眸子仿佛會笑一般,盈盈一笑地應道:“我見貞哥哥是心里歡喜,但最歡喜的還是這雪天。”
雪天?我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