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幾招以他現如今的本事是可以招架的,可就在我出手的那一刻起,他認出了我。
“小書生,你回來了?!焙诎抵?,有人喚了我一聲。
他的聲音成熟了許多,隱隱還夾雜著磁性。
那模樣沒有太大的變化,從他干練的平直眉看來,是比以前更懂得打理自己,那雙眼睛里已看不到一年前的童稚氣息,與之交替的是如今呈現在我眼前的堅毅與不屈,高鼻梁讓這張臉顯得立體了一些,那一開一合的唇,看不出是厚還是薄,待他不說話后,那唇角還在微微上揚著,這么細細一看,倒是能看出有幾分男子漢的氣概。
我松開手,笑著應道:“世子,我回來了?!?p> 耶律久收了匕首,轉過身去,雙手放在身后,仰著腦袋生氣地問道:“你為什么不要我了?!?p> 我走到他跟前,捏了捏他鼓起的臉頰,笑著道:“那幾日我病了,回夙都看病去了?!?p> 他一聽我病了,態度就軟了下來,抓著我的胳膊轉了三四圈,擔心地問:“現在病好了嗎?”
我點點頭,挽過他的胳膊,說出了今夜來尋他的目的說道:“許久沒人陪我一起上花樓喝酒了,這一年過得很是枯燥,今夜你可要陪我不醉不歸!”
耶律久結實的手臂往我肩上一搭,擺出一副東道主的架勢,神情自若,得意道:“走,久爺今夜帶你去過過癮?!?p> 聞言,我‘撲哧’一笑,見他不氣了,我就任由他帶著我往外走。
自己今夜想喝酒是真的,在白州城的那一年,雖有張鶴陪著一起喝酒,但總覺得少了些什么東西,心里空蕩蕩的,后來很長一段時間喜歡獨自窩在廂房抱著一壇花釀往下灌,灌到再也喝不下了才肯松手放下酒壇。
二樓廂房里,我與耶律久興致正濃,喝酒跟喝水似地一樣往下咽,沒一會兒酒勁上來了,我抱起了一壇酒縮到角落,耶律久見此嘲笑了幾句,但也抱了一壇酒坐到我身旁,他也有些醉了,把我的腦袋往他肩上一帶,我的腦袋就靠在了他的肩上,我淡淡地看了一眼,不做計較,抱起那壇酒就往嘴里送酒。
耶律久嘆口氣道:“你走后,每個人都變得很奇怪?!?p> 我蹙眉,癡癡地笑道:“他們是不是都喜歡我?”
耶律久提起酒壇子喝了口酒,酒水溢出一些到了衣襟上,我不由自主地把手伸過去想解開他的外衣,誰承想,剛伸到胸口就被他一把攔了下來,他鄙夷地看著我,又是一番嘲笑:“你一個姑娘家怎么對男人動手動腳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酒品那么差?!?p> 我的手還是放在那兒,舔了舔嘴角的酒水,解釋道:“世子,你這樣會生病的,脫了衣服就不生病了?!?p> 他一聽我要脫他衣服,把我的手給拍了回去,繼續上一個話題:“少將軍和貞太子開始不和,然后傅長卿也跟太子打架,就連我,太子也看得很是不爽?!?p> 他說他的,我喝我的,他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鉆進耳朵里,我罵道:“他耶律貞是不是有病啊,怎么看誰都不爽?”
這話在耶律久那很是受用,我倆對視一眼,碰了下酒壇子,達成共識,他大笑道:“對,他就是有病,還老想搶走你送給我的匕首,我說,你臨走前是不是沒留東西給他,害得我都不敢把匕首往兵部帶。”
我半睜著眼想了想,猛得搖頭炫耀道:“我給了他一份大禮,很大很大的禮物?!?p> 耶律久此時有些迷離,一臉不信地看著我,擺出嘲諷的架勢來,我立馬瞇眼警告他閉嘴,隨即豎起食指,神秘兮兮地說:“一支四十萬人的軍隊!你知道迦娜氏吧?那日老太君哭得好可憐,我居然還跟她要兵權,你知道嗎?那是傅老太君守了一輩子的秘密?!?p> “我厲害嗎?耶律久我是不是很厲害?”我抱著酒壇子靠著墻壁,眼前逐漸模糊起來。
只聽開門聲響起,別過臉看了眼身旁的耶律久,那廝居然不見了。
“這是怎么回事?”
“陛下,是我拉著小書生來喝酒的?!?p> 我循聲望去,看到了兩個耶律久,我不信邪地又灌了自己一口,竟變出了四個耶律貞。
“你回去吧,把她交給我?!?p> “是。”
一會兒功夫,又變成了兩個耶律貞。
我在心里許愿道,我想變出四個耶律貞。
許完愿,抱起酒壇子再往里肚子里灌,這時候酒壇子不聽話似地卡在半空,我睜開眼,原來是那兩個耶律貞來搶我的酒壇子了。
我吸了吸鼻子,覺得有些冷了,仿佛那白眉山上的寒風拍打在我身上,我放下酒壇,松開手撒嬌:“耶律貞,我冷?!?p> 對,那時候就很想有他在身邊。
但他怎么可能會出現在這里,這一定是在做美夢。
眼前那人眉頭一蹙,但這夢中的耶律貞還是溫柔至極,蹲下身湊到我頸間的那瞬間,我聞到了那好聞又熟悉的沉香。
他抱了我一路,有下樓梯的顛簸,也有馬車的顛簸,顛簸了好久,到停下來的時候,我終于忍不住吐了出來,這時我已清醒了一些。
我吃力地抬眼看了看周圍,斷定此時身處宮中,同時,我也看到了真實存在的耶律貞,這人的臉黑得可怕,我低頭看了眼我和他的衣裳,上面正躺著一大灘水漬。
那水漬,正散發著一股惡臭味。
我下意識地甩鍋道:“耶律貞,你怎么那么臭?”
他聞言,臉色又是黑了一個度。
他將我帶到一處屏風后,將我放下,沉聲說道:“把衣服脫了?!?p> 我看著眼前的浴桶,有些疑惑,我懷疑他是提前收到消息,專門去逮我的。
“你轉過身去?!蔽沂址鲋⊥埃仡^看了他一眼。
他鳳眸一瞇,危險的氣息散發至全身,這廝如今戾氣真當是重地很。
我嚇得趕緊轉過腦袋視死如歸地脫下外袍,解開青衿和腰帶,褪去外衣后,我縮了縮脖子,胡說八道:“脫好了。”
“我看著你脫完進去洗,我怕你洗澡把自己溺死了。”他毫不留情地說道。
行……寄人籬下的滋味我算是嘗到了,以后喝酒絕不能被他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