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硬著頭皮脫干凈后,趕緊鉆進水里,紅著臉在水里吐著泡泡,這廝的神情還是一如既往地冷厲,我探出頭,調戲道:“耶律貞,你是不是有病,這個病叫做‘坐懷不亂柳下惠’。”
他沒有理我,站在不遠處挑釁地看著我,一副想收拾我的樣子。
我見狀又老實地鉆回到水里吐著泡泡玩。
“夙君,我不會在你不清醒的時候占便宜。”他眼眸中的戾氣隱去,眼神逐漸溫和,“告訴我,你背后的傷,是誰打的。”
聞言,我這心一陣難受,探出腦袋,委屈地說道:“母妃,每次不聽話,母妃就打我一次。”
“那手腕的血絲呢?”他蹙眉,又問。
這個必須得胡說八道:“自己做飯時燙到的。”
他沒有懷疑,畢竟他也不知道被燙之后的疤是怎么樣的。
“我洗好了,穿什么?”想到要起身這事兒,我的臉紅了一片。
他從柜子里拿了一件他的里衣丟給我,這次他老實地轉過身去,見狀,我忙從浴桶里跳了出來,裹上他寬大的里衣,只覺里面空蕩蕩的,與其說是里衣,不如說是外袍來的更貼切。
我走出屏風坐到榻上,見他還在那站著,就干咳了一聲,示意自己已經穿好里衣。
耶律貞回過頭掃了一眼我穿著寬松里衣的模樣,馬上又鎮定地徑直走到屏風后,脫起了衣服,我好奇地問道:“耶律貞,這水被我泡的全是酒氣,你不叫人來換水嗎?”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他道:“那總比穿著被吐了一身酒水的衣服來得舒服。”
這人是不是在怪我?
我閉了嘴,不再說話。
耶律貞過了很久還是不說話,氣氛很是壓抑,我扯過綿被蓋在身上,躺在床上側過身子面朝屏風處,小手臂枕著腦袋,盯著耶律貞的側臉發呆。
屏風后的水霧隨著水溫的降低已散去了不少,盡管隔了一層薄紗,也能隱約看清屏風后那個男人俊朗的側顏,只見他微蹙著眉頭,那雙陰郁的眼眸直直地盯著正前方,兩片薄唇輕抿,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一會兒,手臂就開始發酸,我抽出手放回綿被里,頭枕到玉枕上,在床塌上縮成一團。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響起‘咯吱’的聲音,抬眼看去,是耶律貞關木柜的聲音,他手上抱著一床綿被,正向這邊走來,有那么一瞬我緊張了。
同榻而眠,同榻而眠,同榻而眠。
耶律貞面帶慍色,冷漠地看了我一眼,走到床榻前停住腳步,俯身把綿被放到地上,話語中聽不出情緒來,他說:“我睡地上。”
我伸手拉住他的手,向他保證道:“睡床上吧,我不碰你。”
語畢,耶律貞的臉頰染上了一片紅暈,他緊張地別過臉,迅速把手從我手中抽回去,慍怒道:“夙君,你知不知羞。”
聞言,我應得果斷:“在你面前可以不知羞。”
他嘆口氣,俯身又撈起綿被丟到榻上,躺到床上,背對著我,拉過自己那床綿被蓋在身上。
“耶律貞,我的被褥暖和。”我從被窩中伸出一只手來扯了扯他放在被子外的手。
他不說話,我又道:“那你往我這挪一挪,我這邊暖和一點。”
他的呼吸一滯,一會兒又恢復了常態,可還是不理我。
這個男人變得驕傲了,但也更脆弱了。
夙六,你真不是個東西。
想畢,我踹開自己的綿被鉆進了耶律貞的被窩里,牢牢地抓住綿被一角不松手,這大膽的舉動讓他動容了,只見他轉過身來看著我,我看到那眼眸里包含的多半還是無奈。
我側過身,抬眼看著他問道:“你還是生氣嗎?”
耶律貞面上凝重的神情中語軟了下來,側過身子,滿眼憂郁地看著我,淡淡地說道:“把我的心捂熱后再一聲不吭地消失,好玩嗎?”
他的話像一枚枚銀針,扎在我的死穴上,拔出后就會似窒息一般地痛苦。
“耶律貞,我好像真的很喜歡你,你也繼續喜歡我好不好?”原本想同他說‘我不走’,但一番掙扎之后,還是舍不得騙他。
他真的會恨我。
語畢,他抓著我的肩膀將我按到床榻上,手肘撐起身子一翻,整個人纏到我身上,那眼底盡是溫柔,磁性且誘惑的聲音從我耳邊響起。
“脫衣服嗎?”
我沒有一絲的遲疑,眨巴眼,淺淺一笑:“貞哥,我很清醒。”
話音剛落,他的吻才緩緩落下,一路而下,這一路如紅梅盛開,烙下了淺淺的吻痕。
我小喘著氣緩過神來,伸手將系著床簾的紅色錦緞一拉,將這一潭春水盡數留在了紗幔之內。
“君兒,叫我阿貞。”
“阿貞…阿貞…”
直至丑時,耶律貞才結束最后一次纏綿,精疲力盡地將我擁在懷里安慰。
第二天醒來,我發現身上已換了一套合身的寢衣,枕邊多了一套衣裳,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不見了,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光著腳丫子走到寢殿門口,小心地推開一條縫打探著外面的情況。
昨夜這情況雖在意料之內,但提上褲子后的夙六就是個混蛋。
我推開門,揉了揉酸痛的腰,心里偷偷罵著耶律貞不是人。
“夙姑娘,陛下如今還在上早朝,您先回屋子里候著。”說話這人我見過,是李元培。
比上次見到時的模樣又黑了一些。
我關上門,拿起床榻上的衣裳走到屏風后換好,踮著腳走到窗戶邊,輕輕地將其打開,見沒有侍衛把手,心里一陣暗喜,抬腳一躍,利索地跳了下去。
讓蘇榕送的信應該早已到了夙淺手中吧,算了算日子,夙淺應該在來的路上了。
想到此處,腦海里出現了耶律貞那張氣得發黑的臉,以及夙淺扯著我的胳膊要將我帶回去的情景。
這時,感覺有東西掉在頭頂,我抬手拿了下來,是一片枯黃的葉子,晚秋的風沒預兆地撫過我的臉頰,撩起了我的長發在半空中嬉戲。
我恍惚了片刻,停下腳步,看著枝頭寥寥無幾的枯葉,喃喃:“如果夙六消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