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城市的發展,從事各行各業都得努力向前,腳步匆匆行走在風雨中,在無暇回首的年歲里漸行漸遠……不論是為了溫馨的家,還是孩子燦爛的笑臉。
發展建設中的旅游城,這個季節冷風透骨,卻有一些人仍揮灑著汗水賣力工作著,其中一部分,便是拿命工作的“高危工作者”。
高危工作者離我們生活并不遠,工地隨處可見,一班又一班龍鋼車也載著不少高危工,他們整日穿著舊工作服,早上匆匆忙忙擠上車,有人大口大口吃早餐,有人實在太困小睡一會,晚上會有人滿身塵土趕上最后一輛廠車。勞累了一天,臉上都寫滿了疲憊,但為了生存,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有時或許會感到很心酸,但為了家人想要的簡單幸福不再是奢望,他們還是選擇了打起精神滿心干勁面對工作。
“一、二、三!一、二、三……”斜陽映照著他們勞作的身影,他們在大冷天揮灑著汗水,卻那般齊心。
因為大家都一樣的,都是想爭取來這樣一段幸福——越裝扮越溫暖的家,和妻子兒女撲上來接過禮物燦爛的笑。都是想孩子班同學有的,自家孩子也能有,不會因寒酸感到委屈,不會因童年想要的一切都是奢求而無奈。
這樣想著,力量上了,努力提高效率,再提高效率……這樣就可以早早下班,回到心底唯一牽掛的家。
可他們正做的,卻是一個疏忽就會立刻丟命的高危工作!
那些年我還是學生的時候,時常插著耳機游手好閑地路過工地類的地方,有一次看到民工被蒙蒙雨淋濕了全身,卻還在高處忙活,看著他們干勁滿滿的樣子,看著他們終于歇息片刻,樂呵呵聊著自己兒子的樣子,心里突然被感動了下。耳機碰巧傳來了這幾句歌:“他是你心中的一幅畫,他為了你一直到白發,他給了你生命的奇葩,他是你心中溫暖的家……眼睛里的淚花是幸福的呀,是他在為你祈禱美好吶,會有多少風雨誰能預計呀,他的愛陪你到天涯……”
冰冷的雨打濕了雙眼,我望著眼前朦朧的景,淚滑下臉龐……
體力工作排行榜首的是高壓電維修工,正是我父親的職業。
小時候我放學回來,看到父親頭包著綁帶躺在床上,嚇了一跳,后來知道,是工地上的東西砸在了父親頭上。那時我還小,不懂得照顧家人,看著父親看上去很嚴重的樣子,還拿紙折出花樣的東西逗我開心,我就只會鼻子一酸,在客廳邊寫作業邊哭。
可那時我從未想過,這么可怕,這么危險,不干了!
小時候有段時間,坐在教室里,都能聽到救護車一輛接一輛,我心一直懸著。回到奶奶家,看到奶奶也擔憂萬分,我們都緊張著,看到父親順利回來,才眉宇舒展松了口氣。那時我腦海響過這句話:這么可怕,這么危險,不干了!沒錢大不了要飯,不能為錢送命啊!
可那時我也只是想想,我沒有任何資格開口,因為我還沒有掙錢養家,而且“要飯”這兩個字說出來,爸爸只會更痛心啊……
步入大學后,第一次回家,看到爸爸休假,心里很高興,結果聽到的竟是這樣一個可怕的消息:他們施工地的機器爆炸,他旁邊的同事被炸成重傷,他差一點也被炸到,領導放假讓他回家緩緩。
想來真是險,生與死在那一瞬就只差一點點!
那日,因各種家庭原因,爸爸也沒清靜的休息好,而一些無奈的事我也無力改變,只能心酸地看著爸爸第二天一早又打起精神趕上廠車,默默祈禱他平安無事。
那天早上天下著雨,看著爸爸打著傘在朦朧雨中漸遠的身影,看著好幾個穿著舊了的工作服匆匆忙忙趕在雨中的身影,心里五味陳雜。
最美好的大學時光,就像一條火車,在暮色里行遠……
畢業后真有種特殊又深切的感慨:父母真的在漸漸衰老了……而爸爸工作的辛苦只增不減。
過年那陣子,一好友原本是歡樂地聊天,聊到爸爸時,她突然在語音里哭了。
她很小的時候,爸爸會在她打針后給她買棒棒糖吃,把她架在肩上哼著歌謠哄她開心。可就在她還那么小的時候,爸爸在一次高壓電維修中遭意外不幸去世……
后來媽媽扔下她改嫁他人,她帶著爸爸送她的玩具搬到親戚家,可投奔親戚不久,又不知什么原因被親戚趕出家,為了生存,她只能嘴放甜一家一家找好心的親戚收養,給那些親戚說,自己很能干,什么都可以干的!
她說最難過的,還是爸爸去世那年,沒了爸爸,噩夢驟然降臨,那時的人生路上,差點就看不到前方的光……
我聽后一陣惶恐,興許是因爸爸也是個高壓電維修工,興許是因爸爸工作量越來越大,接觸的危險活越來越多。對我而言任何事物都沒有親人的生命重要,只要親人每天快樂的活著,就是我此生最大的欣慰和幸福。
被這種恐懼沖昏頭腦的自己,想著自己也可以賺錢了,竟突生一個幼稚的念頭——說服爸爸放棄辛勤多年的崗位,突然換崗,或者退休去干些輕松的活!
那時我不想多思慮現實不現實,不想多糾結一些無奈因素,一心想用各種話語說服爸爸。
當時還在過年,本該溫馨熱鬧,我看著春晚,卻落了很久的淚。終于等到爸爸下班回家,趁著過年熱鬧,我跟爸爸一起逛禹甸園看燈展。
熱鬧的人群中,暖色的花燈打在我和爸爸的身上,映著爸爸的笑臉,我心底頓時涌上一陣暖意,把擔憂暫時放下,沉浸在眼前的一片溫馨中。
一開始我開心地拍了些照,后來跟爸爸分開逛了,看著爸爸走下臺階的背影,我又不禁想起好友的經歷,想著爸爸明天還要上班,心像壓著一塊巨石。
我也跑下臺階,跟爸爸一起逛小吃攤,小吃攤香氣繚繞,這幸福的一瞬,我又不禁想起跟好友的對話。我嘆時光飛逝之快,世事無常,她無奈道,珍惜當下。我問自己這片溫馨能否隨我到垂暮之年,問自己這片溫馨能否隨家人到白頭,可這樣的問題,又怎會有著落?
小吃攤的吃的雖然美味,但都有些小貴,我本不想買的,可想想,這樣溫馨的時光得緊緊抓住,好好珍惜,于是順著香氣跑到其中一家小吃攤,買了兩串大蝦丸,給了爸爸一個,跟爸爸一路有說有笑,又順手買了一大串油炸螃蟹吃。花燈映照著爸爸的笑臉,我問爸爸要不要吃一個,爸爸說不吃,我就邊吃邊說了些有趣的事,爸爸接著我說的話題聊起來,我們笑得很開心。
坐上回去的公交,盯著車窗外飛逝的夜景,我又失控地想起了好友的經歷,她帶著爸爸送的玩具搬到親戚家,又被趕出門……看著爸爸送的玩具,無家可歸的她那時的心情我幾乎可以想象到。我家本就特殊,我簡直不敢想這種事發生在我身上!
想著爸爸總是一臉樂觀地講著自己的工作,那么苦那么累還能笑著講班上有趣的事,仿佛那是第二個家,便知道是不可能說服爸爸了。
不知所措的我在一次微信群聊中,啰嗦了一堆近來的心情和心里話,這時朋友回復道:“能怎么辦?你只能更努力工作,你爸那么拼命還不是為了你過上好生活為了你開心!”朋友這么說全是為了我好,是這個道理我也清楚,可仍是難以釋懷。
后來聽說,上了大半輩子班的人,退休后突然沒事做了,離開了熟悉的集體,步入了空虛孤獨的暮年,會衰老得越快,也沒了以前的精神……
其實我早就明白,不是我用自己的想法對一個人好,那個人就真的很喜歡。
可為什么會有人愿意拿生命去工作,為什么一定要吃很大的苦那么虧待自己呢?這不是所謂的幸福……那一刻我心里是這樣想的。
又一天,爸爸下班,我又提起了那個話題:“爸,要么你換個崗吧?”
爸爸爽朗一笑:“不了,那個崗位呆了幾十年了,覺得就挺好的,熟悉的地方,關系很好的人,大家每天一起好好工作。”
我鼻子一酸,又道:“為什么一定要當高壓電維修工,咱們現在大可不干這個了,干點啥不行啊?”
爸爸淡淡笑著,那笑里像總透著絲無奈,又或是感慨,他回憶道:“小時候,都憧憬著長大能當個工人,在工廠干活多好,吃的是公糧,現在終于當上了工人,站在了這個崗位,雖然不像當初想的那樣吃著公糧,但是現在這個崗位,也挺好了……”
聽爸爸說的這些話,我哪里還忍心再說什么換崗的話,那不正像離開一個住了多年的家嗎?爸爸年齡大了,換崗對他而言,也是種失落吧……
執著啊……很多人都這樣。
現實不像電視劇里那般,講著大道理,說放下就放下,不像有的小說,良心可以摒棄,責任可以拋棄。回看現實,不少人為責任執著,還為很多說不清的東西,愿繼續執著下去,有時興許倔強,卻很感人。
不久后,我在搜索高危工作和高壓電維修工時,無意間看到這樣一段對話,起初還饒有興趣……
往下看,眼睛再次濕潤了,敬業愛業的人令我震撼,我在這些話語中漸漸也被影響,能理解他們的執著,能漸漸釋然……
因為他們成就感滿滿,因為上班也能快樂……
這樣就很好了。人生難得一來無怨二來無悔,執著得很清醒,我還有必要改變什么呢?
又下雨了,天氣越來越冷,可工作不能耽誤,鎖上了門,撐起了傘,到一處岔路口分開,他去廠子上班,我去微韓城……
路過工地時,忙碌的身影是那般熟悉,我不知道他們起得有多早。
“一、二、三!一、二、三……”
每完成一點,他們就笑得像個孩子,看著他們齊心協力的樣子,我渾身也充滿了干勁,看向前方的高樓大廈,心里默默地感謝,這座城市,有這么多這樣認真用心敬愛愛業的人。
我又不禁想起晚上同爸爸一起看燈展爸爸開心的樣子,美麗的夜晚美麗的花燈,是多少電工的自豪。美麗的高樓大廈,是多少民工的成就感……
“不好好學習將來就會變成民工他們那樣!”我想大聲的對這句話說“不!”民工不是什么低下的被拿來教訓學生的負面教材,是城市發展道路的辛勤鋪路人!
如今我們城之所以得越來越多外地的認可,正因這里住著很多愛崗敬業之人,辛勤的政府、熱心的志愿者、認真的交警、吃苦耐勞的民工、團結的維修工……
家鄉的美麗,是無數美好的人裝點起來的,溫暖的心,撫平了城市每一個寂寥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