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每個周末,她都住在他那,他給她做飯,她最愛吃他做的飯,因為有愛的味道;他幫助她分擔弟弟學費,她開始有多余的錢打扮自己,他說她越來越漂亮了。遇到他之后,她才開始顧得上愛自己,在他的鼓勵下,她還報考了心理咨詢師,當然是他出的幾千塊錢學費。
每個周末都是他們開心的二人世界,她不再是孤軍奮戰,她覺得他有一天會成為媽媽說的那種能為家庭分擔的人,是能夠幫自己遮擋風雨的人。
幾個月后,因為他工作上的成績突出,老板提升他為分公司的總經理,他現在住的房子也要停租了。她突然心頭空落落的,幸好公司給他配備了車子,每周他有一天的假,他都會回來看她。
有一周他忙,走不開,他讓她過去他那。周日下午,他送她回來時,誰也沒有想到一個厄運正在醞釀,如果知道,她這一周就不會來找他了。
下高速進入市區要經過一座彎彎的大拱橋,就在下坡時,一個騎著自行車的中年男子出現在了機動車道上。因為左邊車道有車,右邊只有1米多寬的人行道,再旁邊就是橋的欄桿,橋下是湍急的鹽河,避讓已經不行了,只能緊急剎車。已經來不及了,隨著車子前擋風玻璃的碎裂聲,那個中年男子從車上滾落在地上,坐在副駕駛的她嚇呆了。他邊下車邊撥通了120的電話,她打開車門,那個人躺在地上,頭部不停地流著血,暈血的她兩眼發花,但這時她覺得她必須站在他身邊,她挪到了他的身邊,靠著他,拉住了他的衣服。
他撥打完110的電話后,安慰她說:“沒事,有我呢!”可紅霞能感受到,他整個人明明也在顫抖。
在焦急的等待中,救護車終于來了。警車隨后趕到把他們的車和那個中年男子的自行車都帶到了交警大隊,他們做了筆錄,并交了五千元押金。
交警讓他們趕快回去先籌四萬五千元交到交警隊指定的賬號上,車子要押在交警大隊。他回到住處,只說了聲“對不起”便呆坐在那。雖然霞在車禍發生那一刻是害怕的,但她很快調整過來,拉住他的手說:“會沒事的,我那有兩千多元錢,我再向朋友借借看。”
因為不想很多人知道這件事,她只向同事敏和閨蜜青一共借到了4千元。加上他自己的積蓄湊足了四萬五千元。由于后期的費用肯定不止這么多,所以他趕緊向銀行貸了三萬元,由她幫擔保。
閨蜜青知道事情后,罵她頭腦進水了,幫他借錢,還幫他貸款,還不趕緊分手。她知道這筆錢的數額巨大,是她近兩年的工資。一旦事情的結果向最壞的方向發展,這個錢可能會還不上。但是她若此時離開,既不仁也不義,她決定等這件事情結束再說。
事情發生后第三天,霞勸他趕緊回去上班,只有掙錢才有希望,難過不是辦法,這邊的事情由她先來處理。第五天,交警大隊張警官打來電話說:“要做好最壞打算,病人昨天突然昏迷,被送進監護室搶救。傷者家屬要求見你們,這幾天一直派幾個人在交警大隊門口蹲守。醫院的費用快沒了,你們趕緊籌錢,我跟醫院打過招呼了,先全力治療,你們這兩天就會把錢補上。但這幾天暫時不要來繳費,很危險,等安全了我會通知你們來交錢。不過最好先找個家人去安撫一下傷者家屬,你們倆小孩子千萬別去,傷者家屬目前很焦躁。”
她不知道張警官為什么要這樣幫助他們。醫院的一個朋友幫助推薦了一個口才很厲害的老人,經常冒充家人給別人調解這些糾紛,調解一次給他三百到五百元塊錢辛苦費就行了。
說來也奇怪,老人不僅幫助安撫好了傷者的家屬,而且每次只收二百元錢,他說:“你倆個孩子在城里工作也不容易,又沒個家里人幫忙,給我二百就可以了。誰想攤上這種事情呢!”
霞按照交警大隊的要求,去存了四次錢,學校離交警大隊有十幾里路,初冬的天氣還有點寒冷,但她每次都是請假騎車過去存錢,她堅信好人會有好報。可是快一個月了,眼看貸款的錢也快用完了,病人依然在重癥監護室,請朋友打聽后,說這個人估計是沒有救了,醒過來也是植物人。
她開始焦慮,如果成了植物人那賠的錢就不是幾萬,而是幾十萬。而且她幫她貸的錢,幫他借的錢都沒有辦法還上了。如果媽媽知道這件事,一定要罵死她的。幸運的是一個月后,車輛保險的錢下來了,足夠支付接下來的醫療費用。又過了大半個月的療養后,傷者奇跡般地醒來,很快就恢復出院了,只被評定為一級傷殘,但還是要賠償一些錢的。
她去交警大隊去找張警官,問他看再賠償多少錢合適。他笑著說:“孩子,你命好,遇到我了。之前你們存的錢,遠遠不夠第一個月的治療費用,院長是我朋友,我說了你們有車險,先盡全力治著,我給醫院簽了字擔保你們是不會欠醫院錢的,車險下來一定會一分錢不少地全付給醫院。你們的錢現在還有兩萬多在賬上,都作為賠償金吧!畢竟受傷的是人家。”
看著眼前這位五十多歲的老警官,她想好好地說聲謝謝,可是喉嚨哽咽著,半天才憋出兩個字“謝謝”。不知道是哪輩子的福氣,遇到一個個好人。
在傷者住院的這兩個多月,他拼了命地接業務單,掙了一些錢,之前借的三萬多元錢全部還清了。這件事就這么掀過一頁了,但在霞心中這一頁并沒有掀過。她是黨員,一直不相信宿命論,而現在卻開始堅信媽媽說她是掃把星這一說法,她若不去找他,她若自己坐車回來,就不會發生這次車禍。她覺得自己這輩子就應該一個人過,不再連累任何人!她決定周末等他回來之后好好談談。
周末,他回來了,兩個多月的磨難好像沒有把他打倒,反而更加地堅強。晚上等他洗漱完畢關燈準備休息的時候,她才開始說自己心里的話:“我們分手吧!我是一個會給別人帶來厄運的掃把星,我剛出生不到兩年爺爺就生病去世了,媽媽因為我是女孩受到奶奶的欺負,17歲時爸爸因為送我去舅舅家出了車禍,現在你又因為送我回來,出了車禍。我決定這輩子就一個人……”
他扳過她的肩說:“你在說什么胡話,誰說你是掃把星,在我心中你就是美麗善良的女神,是我的活菩薩。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每個人的人生,本身都不會是一帆風順的,我出車禍是因為自己開車不夠謹慎,跟你沒關系。”
紅霞依然沒有放棄說:“別安慰我,我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好。而且我去年做過卵巢囊腫手術,醫生說懷孕幾率只有百分之五十,我想一個人靜靜地過完這一生。”
他把她擁入懷中說:“無論你曾經發生過什么,我愛的是你,有什么我們一起去承擔,就像你這次為我承擔一樣。只要有你在身邊,我什么都不怕。”
分手以失敗告終,在霞的心里,感覺真正關心自己的也只有他了。雖然她一直為家默默地付出,但她和爸爸媽媽的心似乎一直沒有在一起過。她都沒有印象爸爸媽媽的懷抱是什么樣的,她從來都不是爸爸媽媽的小公主,她一直就是家人心中的掃把星,一個必須要承擔起家庭重任的掃把星。
她無數次想問媽媽,為什么非要用她的婚姻為家里爭面子,為什么不是兩個弟弟。即使她不優秀,兩個弟弟優秀,不是一樣家里面子上有光嗎?為什么經濟的重擔和為家里爭面子的重擔都要壓在她一個人頭上,弟弟沒有責任承擔嗎?還有從借錢至今已經過去八年多了,為什么她上師范借的一萬元還沒還完?她畢業這幾年給家里的錢已經足夠還了,何況這幾年弟弟的學費都是自己承擔的,家里幾乎沒有什么大的開支。
可是她沒有問,一直藏在心底,這二十幾年,除了去世的外婆,現在就只有他把她當作小公主。在他跟前,她可以盡情地撒嬌,可以無所顧忌地表達自己。從他身上其實感受到最多的可能不是愛情,而是她缺失的父愛和家的溫暖,這讓一直缺乏安全感的她找到了避風的港灣。
一個周末,他決定去見一下霞的父母。沒想到見面后,媽媽第一句就是:“你能撐起我們家庭嗎?”
他爽快地說:“能。”
媽媽說:“買好房子和車子再說。”
他說:“結婚前一定會把這些買好的,不會讓霞跟著我吃苦的。”
霞那一刻又忽然覺得媽媽的好,或許作為母親,她只是希望女兒好這樣一種單純的想法。她感覺很愧疚,她沒能給他們選擇一個有權有勢給他們長臉的金龜婿,她很對不起他們。但她心意已決,就嫁給他了。他也很是爭氣,經過一年多的積蓄,首付十幾萬首付買了一套房子,又十幾萬全款買了輛車子。
裝修房子的整個過程幾乎都是他一個人在忙碌,她只負責看看拿意見。就等房子裝修好結婚了,爸媽看他做到了,也就默認了,但爸媽還是很不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