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江依然只覺得每天出門，都能遇到顧衍，幸運的是，電梯再也沒出過故障。

　　“長這么帥的程序員倒是不多見”周五早上等公交的時候，江依然盯著顧衍的臉陷入沉思，電話突然響了，是奶奶打來的。

　　“依依，明天就是禮拜天，回來一趟。”

　　江依然笑著敷衍，“好的，好的。”

　　自從新郎逃婚后，她就成了全村的笑話，奶奶對她的態度，也變得冷淡，如今突然這么熱情，怕是又要作什么妖。她本不想回去，可收到妹妹的消息，她周末要回來，想想自己也很久沒見到欣然了。

　　江家共有兩個女兒，姐姐江依然，28歲，華淸大學法律碩士畢業，妹妹江欣然，18歲，今年剛考上大學，省醫科大臨床專業本碩博連讀。

　　她家位于夏城隔壁的泉城晉縣，父母開了個小廠，專門給人生產拉鏈，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算衣食無憂。

　　與此同時，顧衍也接到爺爺的電話，電話那頭的顧老爺子歇斯底里“晚上，你和張澈都給我回來，我們一起討論討論，誰去把江家的女兒娶回來。”

　　看著暴跳如雷的顧老爺子，顧衍不敢頂嘴，只能一個勁地回道“好的，好的。”

　　周五晚上，江依然沒有加班，早早就叫了個順風車回晉縣。夏城到晉縣不到五十公里，她還能趕得上回家吃晚飯。

　　一到家，奶奶難得對她如此熱情，一進門，就抱住她，“我的乖孫，快讓奶奶看看。”

　　江依然有些無所適從，這個奶奶一直重男輕女，嫌棄母親只生了兩個女兒，前幾年還在催生三胎。這兩年看母親年齡大了，實在生不出來，才消停。

　　欣然一如既往地直來直往，“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欣然雖然才十八歲，卻已經長開了，留著一頭齊肩短發，說話語氣又極為沉穩，穿衣風格又穩重，一點也不像她這個年紀該有的風格。

　　“奶奶，你叫我回來，是有什么事情？”江依然開了口。

　　“是這樣的，上次是顧家那個小子不對，結婚當天跑了，昨天，顧老爺子親自過來道歉了，他還說，他還有個外孫，今年三十歲，也還沒有結婚，想湊合你們。”

　　江母在一旁一言不發，蹦著個臉，顧衍逃婚的事情，她還生著氣，活這么大，全家人第一次這么丟臉，以至于她現在出門，總能聽到村子里指指點點的聲音。

　　“奶奶，這婚姻又不是買賣，這個跑了換那個，你把我當啥了。”江依然不再慣著，直接開口回懟。上次若不是奶奶以死相逼，她是斷斷不能接受。如今要再重來一次，她可不愿意。“盲婚啞嫁不可取，您要是再逼我，我可就告您去了。”

　　“依依，你怎么能這么說，奶奶這也是為你好，你都二十八了，再嫁不出去就要成老姑娘了。”江奶奶越說越激動。

　　“奶奶，你是舍不得把那聘禮還回去吧。”欣然直言直語，一下子戳中了奶奶的心事。

　　“我”江奶奶一時語塞，她無法辯駁，便又老生常談“還有你，一個女孩子，報什么本碩博連讀，我聽人說要讀十年，等你畢業了，都成老姑娘了。”

　　欣然朝她翻了個白眼，“你管這么寬干嘛，我花你錢了嗎？”

　　一旁的江母終于忍不住開了口“媽，依依的婚事，我們自有主張，顧家是怎樣的門第，我們配不上，您還是把聘禮給人家退回去吧。”

　　“什么配不上，當年老頭子救了顧老爺子一命，那是何等的恩重如山，顧老爺子知恩圖報，愿意遵守諾言，和咱們家結親，怎么了。”江奶奶越說越激動。

　　江父終于發了飚，“媽，你就不要再自作主張了，要不是你，咱們家能這么丟臉嗎？村子里的人都在笑話我們，賣女兒被人退貨。那些聘禮你要是不拿出來，我明天就去自首，吃牢飯去。您老人家就守著那堆錢過活，看看到時候有沒有人給你送終。”

　　江奶奶本就文化程度不高，是有聽說過村子里有些人為了聘禮對簿公堂，最后錢沒退，被抓進去關的。她一下子就被唬住了，大喊著“兒啊，你可不能出事啊，我拿出來，我全都拿出來。”

　　江依然偷偷給江父點了個贊，拉著欣然上樓去了。他們家是一套自建的三層小樓，一樓是客廳、餐廳和廚房，二樓是江父、江母和奶奶在住，兩姐妹住在三樓。許久未見，倒是有許多話要說。

　　樓下，江奶奶乖乖把聘禮拿了出來，江父江母一件件清點清楚，打算明早就給人送回去。

　　樓上，兩姐妹躺在一個被窩里，說著悄悄話。

　　“欣然，你在學校有沒有偷偷談戀愛？”江依然抓住欣然問道。

　　“姐，你是不知道，我們功課有多么忙，我學習都來不及了，哪里還有時間談戀愛。”欣然說的確實是真的，醫學生的課業負擔確實重，她又是個學霸。

　　“倒是你，有空多出去走走，多認識認識人，一兩次的情感挫折，不算什么。”江欣然此刻說話的語氣，儼然像個小大人，仿佛她才是姐姐，江依然是妹妹。

　　“我們律所最近也很忙，剛換了個老板，突然多了很多案源，我還是好好搞錢搞事業吧。”

　　“身邊，就沒有長得好看的？”江欣然問道。

　　“好看的”江依然閉上眼睛，腦海中居然出現顧衍的身影，要死，怎么會是他，許是這幾天，天天遇上他，才會出現錯覺。

　　顧家別墅里，顧晴忙前忙后地張羅著晚飯，她母親去世得早，弟弟和弟媳又在國外，顧老爺子全靠她照料著。

　　顧衍和張澈一前一后進門，兩人還不忘斗嘴。

　　“表哥，爺爺讓你娶江家那女的，你還是從了吧。”

　　“我姓張，不姓顧，我不夠格，還是顧大少親自娶了吧。”

　　“長幼有序，還是您先，我不敢造次。”

　　“呸，我也就比你大一個月而已。”

　　“都別吵了，快點去洗手吃飯，兩個人加起來都快六十歲了，還像孩童般斗嘴。”顧晴此話一出，兩人立刻安靜了下來，到洗手臺邊洗了手，乖乖上桌吃飯。

　　怕被挨罵，顧衍識趣地坐在離顧老爺子比較遠的地方。

　　顧老爺子看見他，完全沒有好氣，轉頭望向張澈，“阿澈，來，坐到外公邊上來。”

　　“幾年不見，你倒是愈發成熟穩重了，我不少法律界的朋友，都在夸你，說你聰明能干。”顧老爺子先是對著張澈夸耀了一番。隨后說道“你這孩子，也別太拼了，錢是賺不完的，身體要緊，不要一忙起來，飯都吃不上，對胃不好。要是身邊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就好了，我和你媽也就放心了。”

　　張澈早就知道，顧老爺子說著說著，定又要把話轉到這上面。他父親早逝，母親便帶著他和妹妹回到娘家。這些年，外公和舅舅、舅媽都對他很好，他心里是知道感激的。

　　“外公，你放心，我有女朋友了。”

　　張澈此話一出，顧老爺子先是一愣，連帶著顧晴和張顏也睜大了眼睛。

　　“看看，人家就是比你迅速得多。”張顏在顧衍旁邊小聲說道。

　　顧老爺子到嘴邊的話收了回來，望向顧晴“怎么沒聽你說過。”

　　顧晴一如既往慈眉善目，“我也是剛知道。”

　　“哥，你真厲害，這么快就拿下了。”張顏在一旁打氣。

　　顧衍不得不佩服這個表哥，三兩句話，把老爺子的話懟了回去，不愧是高手。

　　“是好事，那有機會，記得帶回來，給外公看看。”事已至此，顧老爺子自然不好再開口。

　　“一定，一定”張澈敷衍著。

　　顧老爺子便把氣又撒在顧衍身上，“你小子，明天給我親自到江家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