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琰望著她下意識后退一步的反應,勾唇笑起來,卻好似無奈至極:“寧虞,別退了。”
“那天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做什么上綱上線的,還真以為小爺我會喜歡你這樣的啊?”
他神情淡淡,眉眼甚至還露出幾分挑釁的意思:“我喜歡的可不是你這種,我喜歡相貌傾國傾城的紅妝美人。”
姬琰自上而下掃視了她一圈,表情嫌棄:“就你這小身板,像根草一樣,誰喜歡啊。”
寧虞:?
她這下還真拿不準姬琰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他似乎的確當著所有人的面說過,那還是兩年前,一個大雪紛飛的冬日,他們幾人在湖邊小聚片刻,那時京城里來了批舞姬,個個貌美如花,容貌也是濃艷的一掛,那時姬琰才十七歲,眉飛色舞的跟他們幾個說他喜歡的是傾國傾城的異域女子。
似乎,也不像是她。
她有些捉摸不透的想著,卻還是默默的點了點頭,等著姬琰說。
姬琰見她還是不說話,以為她還有些生氣:“不是,你跟寧如冀說了,跟慕椋說了,就是不跟我說,我擔心點不也正常,慕椋要是死了,我能把她的墳掘出來哭。”
寧虞有點震撼,她得記下來,明兒去跟慕椋說。
不過此事確實她做的不人道,倘若她再花點時間去跟姬琰說,說不定他也不會這樣擔憂,說到底還是她自己的錯。
她只好慢慢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是我錯怪你,自作多情。”
“不過,你大半夜來寧府,不是為了這個吧?”
對上她探究的目光,姬琰錯開了眼神:“寧如冀說要和我下棋,我就不打擾你歇息了,睡吧。”
他轉身離開,寧虞沒有動,只是看著他慢慢走遠的身影,有幾分悵然。
姬琰走入夜色,方才窗子里明亮的光與寧虞不知所措的模樣就像是一場夢境,讓他有幾分醒不來的錯覺。
罷了,她相信就好。
他們自幼一同長大,互相給對方遮掩,扶對方向前,他們四個一直都并肩走著,沒有必要為了點感情就把大家都鬧的不愉快。
平安無虞便好,不必再苛求那些了。
想清楚了,他的腳步也快了幾分,說與寧如冀約棋是騙她的,不過此時的確也想去找他敘敘舊。
寧如冀屋內。
他正在寫信,就見姬琰那張臉忽然出現在他面前,他有幾分無奈,推了推姬琰:“做什么?”
姬琰也不跟他客氣,直接翻了窗子跳進來,寧如冀有幾分嫌棄的看著他:“又這樣跳進來,下次走正門。”
姬琰吊兒郎當的坐在他床榻上,隨手拿起一杯茶就仰頭喝下去,寧如冀冷笑一聲:“出去。”
姬琰:?
“你有茶不喝,我喝一口怎么了?”
他還就不服氣了,這茶都涼了寧如冀還不喝,那他喝一口又不會怎樣。
只見寧如冀慢慢把頭轉過來看著他:“誰讓你喝那一杯了?”
他抿了抿唇,臉上的線條都繃緊了:“你喝別的不行么?”
姬琰算是看明白了,他哪里是為了自己喝了他一杯茶生氣,那分明是他喝了寧如冀指定的那杯茶所以才對他這般言語。
他挑眉,目光緩緩下移,落在那茶杯上,茶杯顏色沒什么不同,上面也沒有特別的雕花,色澤也跟其他的差不多,看不出什么特別之處來,也不知寧如冀到底在氣些什么。
他慢慢抬起頭來,漫不經心的說:“這茶杯也沒什么不同之處啊,難不成是慕椋給你倒的茶?”
問了半天沒見到回話,姬琰才覺得有幾分不對勁,他勾起唇角笑著說:“喲,還真是。”
寧如冀偏過頭去,顯然不想承認。
下一秒,姬琰的目光涼了下來。
他收起那幅散漫的樣子,坐直了輕聲道:“寧如冀,你府里進人了。”
寧如冀聞言一怔,站起身來下意識抽出腰間的佩劍,卻看見姬琰搖搖頭,他又把手里的劍放回去,跟著姬琰的腳步輕聲走出了屋子。
他們站在屋頂上,靜靜地俯瞰著下面的事物,那進府里的人穿著一身黑衣,面目都被夜色的籠罩而顯得模糊不清,他東找西看,似乎不明確自己的目標在哪里。
下一秒,仿佛發現了什么似的,他忽然毫不遲疑的往一處院子走去,寧如冀目光一冷,那是寧虞的院子。
姬琰與他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姬琰便從屋頂下去了,而寧如冀轉身朝另外一個相反的方向走去。
寧虞睡眠淺,她能感知到有人從窗子進來了,她當即不顧其他的,從枕下抽出自己的劍來,抬起手迅速指向來人。
來人似乎被她這反應給驚住了,此時被劍指著,竟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怔在原地,半晌,笑了一聲。
“寧小姐莫怕,我來只是想問寧小姐一句話。”
他笑得有些古怪,叫寧虞有些捉摸不透:“寧小姐可知公主府前些日子被大火燒了?”
寧虞不知他這是何意,只是牽扯到了公主府,她的心緒便有些不寧來。
她抬起眼道:“自然是知道的。”
不過一瞬,那男子提出了一個出乎意料的要求。
“可否讓我看看你的臉?”
寧虞猶豫了一會,她沒有戴面紗,此時身上穿了一件單薄的衣裳,此時已經入了冬,站在那里不免有幾分寒冷,她思索半晌:“把你的劍,扔在腳下。”
那男子扔下了劍,寧虞向后退了兩步,對那男子道:“你同我一樣,向后退兩步。”
照做過后,寧虞也感到有幾分冷意了,她轉過身去披上雪狐大氅,點燃了火折子。
火光明亮,照亮了她的臉,因著是深夜,她未施粉黛,面色沉冷。
那人細細打量了她一番,便低頭向她致歉:“得罪了,今日之事是我沖動。”
說罷,他便轉身從窗子離去,姬琰到的時候正看到這一幕,眼見那男子輕車熟路的離開,姬琰便打消了去追的念頭,只是轉過身問寧虞有沒有事。
寧虞否認過后,他便告辭了。屋內重新恢復一片黑暗與寂靜,寧虞躺在床上,目光卻清明的很,她在想這個男子的聲音,與記憶中的人似乎沒有一個是貼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