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你挑食,也該吃點有營養的
因為擔心曦瑤的身體,童悅悅在下班前特意繞來辦公室一趟。
“你還好嗎?”她輕輕坐到曦瑤椅子的扶手上,目光在辦公室里掃了一圈。她知道曦瑤最近招了個新助手,從這一周精心布置過的環境來看,對方顯然是個勤快又細致的人。
曦瑤靠著椅背,眉心微蹙。從下午開始,她的頭就隱隱作痛,大概是連著幾晚沒休息好,神經一直繃著。
“你呢?”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熱水,聲音有些虛弱。
童悅悅知道她問的是自己最近頻繁相親的事。
“還能說什么?”她撇了撇嘴,顯然并不想多提
曦瑤從小就因為出眾的長相而獲得許多眷顧。她的哥哥為了她放棄了省狀元的榮耀,早早輟學打工,為她奔波籌措醫藥費和手術費。高中那年,她遇見了南宮逸,那個人將她藏在心里十幾年,始終未曾移情。
為了讓她過得更好,墨玦的父母更是親自將她接到美國,傾盡心力地培養。她確實得到了令人艷羨的美貌。
到后來,墨玦又從中拉了她一把,成功把一個差生帶到了斯坦福。
曦瑤自幼心臟不好,出生不久便被親生父母悄無聲息地遺棄。她只能依靠比她大六歲的沒有血脈的哥哥。那年,醫生幾乎是下了死刑般的宣判——她活不過幾年。
可哥哥不信,他一無所有,卻為她拼盡所有。
他放棄了唾手可得的省狀元名額,早早輟學,四處打工,籌醫藥費、湊手術費,硬是用一己之力為她撐出了一條命。
直到后來,她遇見了墨玦。
那個年少天才,世界上少數在抑制心臟衰老研究上有所突破的人。
“你還記得墨玦的那個學生,易耀嗎?”
曦瑤的聲音不急不緩,像是隨口一問,卻落進了童悅悅的耳朵里,帶著些分量。
那個名字,她當然記得。
易耀,是墨玦幾年前帶的一名學生,也是他口中“最頭疼的一屆”。那幾年,實驗室因為他鬧出過不少風波——情緒失控、臨時請假、數據推翻重來,甚至一度影響到整個研究項目的進度。
可誰能想到,這樣一個曾讓導師頭疼到想拍桌子的人,回國后卻一路高歌猛進,去了國內一所211高校,如今竟已是學院的院長。前幾天因學術交流來到本市,恰好得知曦瑤住在附近,便順道去她家吃了頓飯。
席間閑聊,他半開玩笑地提起,說自己年紀也不小了,身邊朋友都勸他該定下來了,最后開玩笑得想讓曦瑤幫忙介紹一下。
易耀年紀的確比她們大一些,但人干凈利落,行事有分寸,模樣也算端正,性子又穩,若是悅悅不介意,說不定倒真是個合適的人選。
她還記得在美國那會兒,易耀曾談過一個女朋友。起初兩人感情不錯,但長時間的異國戀消磨了熱情,也放大了不安與疲憊。最終,那段感情草草收場。
失戀那陣,易耀像變了一個人。整日窩在宿舍,實驗也荒廢了,情緒低落到連課都不上,甚至悄悄遞交了退學申請。
最后還是墨玦出面,他才咬牙收拾情緒,重新回到實驗室,一步步走到今天。
童悅悅心里泛起一絲酸澀,說不清是委屈還是不甘。
她嫉妒曦瑤——雖從未明說,可那種悄無聲息的情緒總在心底游走,像是沉在水底的一根刺。她總覺得這世上的好事,總會拐個彎落到曦瑤身上——漂亮、聰明、有貴人相助,被人寵著長大,就連命運都對她格外溫柔。
而她呢?
“不認識,忘了。”她語氣淡淡的,聽起來有些敷衍,像是用力掩飾著什么。
曦瑤也不是聽不出來,她只是安靜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再多言。
“真的不考慮搬來跟我一起住?”曦瑤語氣溫和,卻像是沒忍住的再一次嘗試。
童悅悅卻下意識地搖頭,連忙擺手:“不了不了,我可過不慣你那種大小姐的生活。”
說完,她站起身,動作利落地拿起了包。
“既然你沒事,那我就先下班了。”
話音未落,她已經快步走到門邊,只是就在門縫打開的一瞬,她微微頓了一下。
風從外面吹進來,帶著傍晚初起的涼意,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輕飄情緒。
她沒回頭,只是把門輕輕關上。
下班后,曦瑤徑直開車去了附近的大型超市。
家里的營養師這幾天請假回老家了,偌大的屋子變得靜悄悄的。她只好親自動手。雖然談不上討厭做飯,但她確實不擅長這些瑣碎。
她推著購物車在貨架之間慢慢踱著,只挑了一些自己想吃的。
最后,她在酒區停了下來。
曦瑤有囤酒的習慣,家里那整面酒柜按年份、種類、口感分得整整齊齊。
忽然想起還沒好好答謝南宮逸,她便順手挑了幾瓶限量版的紅酒,打算改天找個機會請他吃頓飯。
結賬時,她低頭看了眼賬單,又看了眼購物車里寥寥幾樣的東西,不禁輕笑一聲——“花錢如流水”果然不是一句空話。
回到車上,她剛系好安全帶,車載屏幕就亮了起來——
熟悉的視頻請求彈出,屏幕上閃著那個名字。
是墨玦。
她接起視頻,屏幕亮起的瞬間,是熟悉的畫面。
那頭依舊是他一貫的書房布置——深色木紋的墻面,沉靜的燈光,簡潔卻不失精致。墨玦穿著居家的休閑襯衣,領口松開兩顆扣子,慵懶地靠坐在電腦桌前。一副金絲邊眼鏡架在鼻梁上,鏡片后的目光冷靜克制,卻又不自覺帶著幾分探究。
“真的不用我給你請個營養師?”他說,語氣淡淡的。
曦瑤挑了下眉,唇角一勾,笑得云淡風輕。
“你這是在關心我,還是在質疑我的廚藝?”
“兩個都算。”他看了她一眼,語氣不疾不徐,又帶著點熟悉的篤定,“我只是——不想你餓著。哪怕你挑食,也得吃點有營養的。”
曦瑤靠在駕駛座上沒作聲。車廂里只余下細碎的引擎聲與屏幕那頭穩定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