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卻像是很著急:【這不是小事,我認識一個老中醫。改天,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沒關系的。】
溫梨初拒絕了他。
【我妹妹的事情,就已經很麻煩你了,怎么好繼續下去?】
她剛把消息發送出去,就收到了深海一長段的話。
【蘇枕雪答應了我,會好好關照她。只是她畢竟是年輕人,走得太順利,對她而言不是好事。】
【所以,有些事情還是要她自己去爭取才好。只是要注意過猶不及的道理。】
【現在大家都不缺吃喝,功利心太重,反而不是好事。】
溫梨初看得默然。
是這樣的嗎?
她不知道。
或許也正是這個原因,蘇枕雪拿她當關系戶。
不僅不愿意給她一個證明能力的機會,反而對她的態度更差了。
她回復了“知道了,謝謝”后,又看了眼時間,便急匆匆地往酒吧而去。
趕到酒吧時,時間剛過九點,舞池里已經多了不少躍動的身影。
溫梨初負責的只是夜班的點單和衛生打掃。
她匆忙換好衣服后,就趕去新來的客人桌前詢問,緊接著要趕到酒水臺提醒調酒師調制相應的酒品,一回身卻瞥見江野在朝她招手。
為避免暴露,溫梨初從不跟江野在公開場合見面。
江野見過她小心翼翼地撿起掉在地上的半個饅頭,拍了拍灰塵,就往嘴里送的樣子。
她也曾見到他哭鬧著追趕豪車,最后被車上的人叫保鏢打了一頓后,癡癡地望著蛋糕店里的黑天鵝蛋糕痛哭流涕的傻樣。
互相見過對方最落魄潦倒的一面。
因而兩看生厭。
只是作為合作方,又加之戴了口罩和帽子,溫梨初還是耐住性子,走了過去。
為避免以后被沈芙蕖認出,她刻意壓低聲音,問道:“先生,請問您要點些什么?”
江野今天穿了寶藍色的短袖,款式相當潮流,復古的男士項鏈掛在修長的脖子上。
十字架的圖案。
既能讓人注意到他性感的喉結,又相當富有野性。
只是溫梨初相當清楚,這條項鏈在江野還是個半大少年時,就已經戴上了。
只有他桃花眼尾特意勾勒出的藍色亮片,典型的夜店妝,是為沈芙蕖而妝扮的,顯得妖異又魅惑。
“一杯蒹葭,一杯青玉案”。
江野一條長而有力的手臂,虛環在軟沙發的靠背上,像是把坐在他身側的沈芙蕖,以一種占有欲極強的姿勢圈了起來。
見溫梨初低頭勾了菜單,他又笑起來,補充道:“青玉案是給這位小姐的。”
“為什么?”
沈芙蕖仰起面,有些嬌嗔地笑,似是帶了一點興師問罪的惱意。
若說那一日,在蘇家的宴會上,溫梨初從遠處瞥見的是櫥窗里的精致瓷器。
那么現在,她就是墜入愛河的少女。
溫梨初不知道江野在那次畫展上,用了哪些花招來勾引沈芙蕖。
這才讓家教極嚴的沈家小姐,甘愿來到這個魚龍混雜的小酒吧里喝酒。
她坐在用了有些年頭的沙發上,穿了定制的西式泡泡袖高領短裙。
裙擺上染了莫奈的《吉維尼的鳶尾花園》,美得似童話。
而她本人,就像是陰差陽錯落到垃圾堆里的一朵紫色鳶尾花,顏色絢麗又奪目。
江野勉強算是一個有節操的人,不至于騙身騙心又騙錢。
但現在,溫梨初卻有些不確定了。
“你說呀”,沈芙蕖輕扯著江野的左臉頰,嗓音軟軟的,“為什么要給我點這個?為什么不是長島冰茶、明天見或者藍色瑪格麗特?”
眾所周知,這些類型的雞尾酒又稱“失身酒”,是某些不懷好意的男人用來占女人便宜的。
溫梨初會好心提醒,那些明顯就是第一回來酒吧的女客。
但這其中,顯然不包括深諳內情的沈芙蕖。
江野笑了起來,眼神清澈,與外表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恰好是這樣的矛盾,最是吸引人。
他解釋道:“你剛從國外回來,可能沒喝過這樣中式的雞尾酒。它酒名的釋義是:美人贈我錦繡段,何以報之青玉案。”
這是一句隱晦的表白。
溫梨初走出去老遠,都還能感受到兩人之間甜蜜的氛圍。
她沒再特意關注過江野,直到凌晨兩點下班,走出酒吧的門,路過鄰近的巷口時,江野的摩托車燈光直直射了過來。
溫梨初看了過去,蹙起眉,問道:“我們之間的交易,已經結束了。你還過來做什么?”
江野將摩托車開到她身側,向后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上車:“你哪次不是這樣說的?但到最后,還是只有我們兩個互相取暖。”
“走吧,我送你回家。”
溫梨初想了想,沒有猶豫地坐在了后座,感受著微涼的風拂過臉頰。
她忽然問道:“你怎么讓沈芙蕖對你心動的?她是沈家大小姐,你是租一室一廳的窮小子,她怎么能夠看上你?”
江野的聲音透著得意:“這你就不懂了吧?像沈芙蕖這樣循規蹈矩的乖女孩,最向往的就是自由和刺激。”
“白天她在人堆里,我扎不進去,可是晚上她動用了特權,一個人悄悄在展館臨摹畫作,我趁機翻窗進去。”
“她當時就想報警,可是我告訴她:沈小姐,藝術講究的就是打破規則,不走尋常路,你不懂嗎?”
溫梨初猜到了后面的走向。
像江野這樣肆意,又壞得直白,同時還擁有一張好臉的男人,很難不會吸引到年輕女孩。
除卻她這樣,把匱乏情緒都用在蘇枕雪身上的人。
“可是這樣的法子,對他沒有用。”
她喃喃出聲。
或許是夜深多思,她覺得格外沮喪。
還不如沒有再見到他的那段日子好過。
至少那個時候,她還能憑借幻想快樂地生活下去。
“很簡單啊。”
江野的聲音遙遙從夜風中傳來,隨即減速,在溫梨初租住的小區門口停下車,
“蘇枕雪缺什么,你就給他什么。成為他心里最特別的人,你就能贏了。”
他喜歡什么呢?
江野發動摩托的聲音在身后消散。
溫梨初上樓開燈,去衛生間洗漱的時候,抬起頭怔怔地望著鏡子中的人影。
一個能幫助他成就事業的人,還是溫柔體貼的輔助?
她不知道。
但她一定能想到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