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虞停下了喝粥的動作，“那……祝你新婚快樂。”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個消息時，她內心涌上一股不可名狀的情緒。
她雙手捧著粥碗，一板一眼地說：
“房租你算一算要多少，我會還給你的。”
“還有你的風衣也被我弄臟了，我洗干凈之后找個時間還你。”
她神色鄭重，一樁樁一件件交代著。
周聿辭蹙眉，問她：“為什么突然說這些？”
池虞：“你要結婚了，我總不能一直住在你家吧，讓你未婚妻誤會就不好了。”
周聿辭頓了頓道：“她不會。”
“……”她一時竟然噎住了。
同為女生，池虞覺得自己更能理解女孩子的心思，試圖向周聿辭傳授經驗，“女孩子的心思都比較敏感，你要設身處地站在你未婚妻的角度多思考，不能斷然下定論……”
“嘎吱”一聲，對面的椅子被拉開。
周聿辭來到她面前，“你說的確實有道理。”
池虞深感欣慰，有種老母親望著自家孩子初長成的驕傲。
下一秒，耳廓旁傳來酥麻濕熱的氣息。
池虞僵住。
“所以，”周聿辭的聲音在耳邊緩緩響起：“你愿意跟我結婚嗎？”
這轉場太快，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周聿辭是在跟她說話。
一切好像都變得明了起來。
根本不存在所謂的未婚妻，所以自然不存在誤會一說。
池虞肉眼可見的慌亂，“……什么意思？”
周聿辭：“還記得在醫院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池虞僵硬點頭。
那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她失去了唯一的親人，估計永遠都不會忘記。
那天在醫院，印象中的最后一幕是他說：“我可以幫你報仇。”
所以，條件是結婚么。
可是這筆交易怎么看都是他吃虧。
她忍不住摸了摸周聿辭的額頭，“你是不是發燒了？”
周聿辭：“……”
“沒有。”
他笑了一下，嗓音清淡，一字一頓，“我的意思是，協議結婚。”
“協議結婚？”
她有點難以置信，“可是，就算是這樣，你為什么會選擇我？”
何必大費周章在醫院幫她，還把她帶回家。
周聿辭淡聲說：“爺爺身體不好，這兩年催得緊。”
催婚？
池虞訝然。
她沒記錯的話，周聿辭今年才23歲，剛過法定結婚年齡一年，這婚催得未免太早。
她默默表示了一下同情，隨即道，“抱歉，我不能答應你。”
“而且與其隨便湊合，周先生不如找個喜歡的人，這樣豈不更好。”
“池小姐以為我沒有嗎？”
池虞愣住。
周聿辭：“三年前，我的未婚妻死在了國外空難中，我答應過她此生非她不娶，如果不是爺爺催婚，大概這輩子我都不會結婚。”他說話時，聲音染上淡淡的悲傷。
“所以，我覺得池小姐是最合適的人選。”
池虞默了默，看不出來，這人還挺長情。
但仔細想想，周聿辭說得不無道理。
他未婚妻死了。
她未婚夫跑了。
某種程度上，他們還真挺合適。
周聿辭接著說：“況且我還能幫池小姐解決周敬的問題，有我在，他不會輕易對你動手。”
他的條件太誘人了。
雖然國家都說，寬進嚴出是詐騙，但他的最后一句話還是讓池虞動了心——他可以幫她擺脫周敬。
這次她沒立刻拒絕。
因為周聿辭說得確實有道理。
周敬于她而言，日后確實是個麻煩。
雖然她提了解除婚約，但以她對周敬的了解，他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只要她還在港城，他就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池虞從小隨母親在港城長大，這座城市處處充斥著她的記憶，池虞并不想就此離開。
但如果周聿辭肯出手，這一切都可以避免。
思及此，她對周聿辭說：“好，我答應你。”
……
……
陸遠揚再次來北部灣，是為了兩人結婚的事兒。
他有些驚訝，雖然早就知道兩人關系不簡單，但這感情進展未免也太快了，才半個月多點，都談到結婚了？
他嘆氣，整理了一下手上的協議書走進門，畢恭畢敬道：“池小姐，關于協議的內容我會念給您聽，有問題您隨時提出來，我聯系律師更改。”
婚前協議書，池虞對這東西沒多驚訝，小時候電視劇里豪門聯姻的主角多數都會簽。
只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簽字的一方。
池虞自嘲的笑了笑，直接拿起筆，“不用念了，直接簽字吧。”
協議書簽署完畢，陸遠揚收了起來準備拿去公證。
他忍不住悄聲問：“老板，您為什么要把這么多財產都轉到池小姐名下。”
與其說那是婚前協議書，倒不如說是財產轉贈書，擬協議律師對陸遠揚說，他從業三十年，從未見過一份像這樣的協議，對男方的受益幾乎為零。厚厚一沓紙全是轉贈條款。
要知道協議書上列出來的財產幾乎涵蓋了周聿辭個人資產的90%，要是離婚，他與凈身出戶無異。
周聿辭沒說話。
他前幾天在網上看到一段話——愛一個人就要給她很多很多錢。
如果有一天小姑娘想離開，他希望她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
……
因為事先簽過協議，兩人領證的流程簡單了許多。
領證這天是周一，工作日，從民政局出來，池虞接到了個電話，是老師打來的。
畢業后，她一直在H大任職助教，工資不算高，但她很喜歡這份事業。
先前為了婚禮的事情，她跟學校申請了調休，這會假期結束，該回去了。
掛斷電話，池虞小心翼翼說：“那個……剛剛老師打電話來了，我得回學校一趟，這段時間可能會比較忙。”
說完，她有些忐忑，不知道周聿辭會不會生氣。
畢竟“新婚”第一天，妻子就拋棄丈夫，想想她內心還有點愧疚。
“好，我送你。”
這個回答讓池虞愣了愣。
她失明后，周敬一直勸她把H大助教的工作辭掉，每當她不同意，周敬便會說：“你嫁給我之后有我養著，天天出去拋出露面有什么用，又賺不到什么錢。”
池虞一再堅持，才勉強保住工作。
所以此刻面對周聿辭，她下意識這樣問。
本以為他會生氣。
但并沒有。
相反，池虞覺得他剛才的聲音里似乎還有一點高興？
第一次，池虞覺得自己心里有了些許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