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了近半個月時間,池虞回到學校內,工作進度落下了大半。
方夏貼心給她補起了進度。
她跟池虞年紀相仿,又是同一批進H大工作的,辦公室里關系最好。
空閑時,兩人閑聊起來。
方夏正刷著手機,一條新聞彈了出來,她頓時瞪大雙眼,“咦,周氏集團二少爺突然宣布結婚了。”
池虞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過去,她謹慎地聽了起來。沒想到周聿辭會這么迅速,他們上午才領證,結果下午他就官宣婚訊了,她完全沒做好準備……
方夏自言自語:“這個二少夫人怎么連個露臉的照片也沒有呀,我還挺好奇能嫁給周聿辭的人是什么樣子的,聽說他可難搞定了。”
她轉頭問池虞:“對了小魚,你知不知道周聿辭其實也是我們學校畢業的?”
池虞微驚,搖搖,雖然她跟周聿辭結婚了,但她還真不知道這事,周聿辭也沒提過。
方夏:“我聽學姐說,周聿辭比我們大兩三屆,以前他沒畢業的時候,連續四年被評為H大的校草。”
方夏感嘆,“學姐還說以前可多人追他了,但一個都沒追上。”
池虞好奇,“是什么?難道是因為……他不喜歡女的?”
結合周聿辭協議結婚的事情,她瞬間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有可能。
“才不是,人家性取向正常,”方夏白她一眼,喝了一口茶,神神秘秘道:“是因為嘴毒,毒到上下嘴唇一閉能毒死自己的那張。”
“嘴毒?”池虞驚訝,“為什么這么說?”她還真沒看出來,這段時間相處,某種程度上她覺得周聿辭還挺溫柔的,跟外界對他的評價完全不一樣。
“這就跟學姐的感情史有關了。”方夏壓低聲音,“學姐有段時間喜歡周聿辭,連著幾天給他送東西示好,在他面前刷臉,鼓起勇氣給他送表白信那天,結果人以為她是來發傳單的,接過來說‘謝謝,我不需要傳單’轉手就扔進了垃圾桶”
“學姐當場失戀,芳心破碎,后來跟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都咬牙切齒的。”
“所以,我還挺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才能搞定周聿辭這朵有毒的高嶺之花。”
話題聊到這兒,池虞識相地閉了嘴,表情不太自然。
方夏注意到,問:“小魚,你怎么了?”
池虞剛想說沒什么,方夏就接著問,“對了,你不是也結婚了,怎么樣?說起來我還沒見過你老公呢,有沒有照片?”
池虞:“……”你剛剛見過了。
但這話她沒敢說出來。
一來不確定周聿辭那邊的態度,二來要是方夏知道肯定會刨根問底,到時候她跟周聿辭協議結婚的事情就暴露了,思來想去,池虞最后心虛道:“我跟他沒拍照片,他說等以后我的眼睛好了再補。”
方夏惋惜,“那好吧。”
池虞一顆心總算放了下去:“對了夏夏,這里有個地方文字轉語音不太對勁,你來幫我看看是什么?”
方夏頓時把剛剛的話題拋之腦后,“噢噢好,我來看看。”
……
不知不覺,池虞忙到了傍晚,同事們都走光了,方夏也忙著跟男朋友約會提早溜了。
辦公室內只剩下池虞一人,她伸了伸懶腰,正準備把剩下的工作也忙完,手機卻響了,池虞接聽起來。
——是周聿辭
“下班了嗎?”
池虞愧疚道:“還沒,今天有點忙。”
周聿辭沒在說什么,只嗯了一聲,“那我等你。”
池虞敏銳捕捉到關鍵詞,“你來H大了?”
晚風混著他清潤的聲音:“爺爺說想見你,我就提前來等你了。”
池虞忙道:“那我現在就下來。”
“不急,你的事比較重要。”
思來想去,池虞收拾起東西,這算他們婚后第一次見家長,既然答應了周聿辭協議結婚,那就得演到底,“等我幾分鐘,很快。”
到了樓下,日漸西沉,兩人并肩走到停車場,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
周聿辭今天開的是一輛黑色布加迪,池虞第一次坐,在副駕駛摸了好一會都沒摸到安全帶。
周聿辭見狀,傾身替她系上,距離拉到極限的一瞬間,她的唇若有似無擦過他側臉,池虞呼吸一滯,感到一陣羞赧。
周聿辭卻恍若未覺,起身時看到她通紅的耳廓,還問:“是不是太熱了,要不要開點空調?”
池虞愣愣搖頭,才回過神,“不……不用。”
下班高峰,中環堵車得很,走走停停,池虞窩在座椅里等得無聊,剛剛那一陣臉上的紅暈已經褪去,車子停下等紅燈的空檔,她突然轉頭問周聿辭,“我聽說,聽說H大以前有很多人追你。”
“是有過。”
周聿辭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不自然道:“你從哪聽說的。”
“我聽方夏說的。”池虞,“噢,方夏是我大學同學,現在是我同事。”
方夏……
周聿辭確實記得這么個人,前幾年教授邀請他回校講座,他不想去,直到身為負責人之一的方夏帶著策劃書來堵他,他在工作人員名單上看到了池虞的名字……
那是他第一次在學校里見到她。
她以為的初次見面,其實他蓄謀已久。
車子駛出中環,周聿辭手機響了起來,他瞥一眼來電備注,隨即把車停到路邊,池虞意識到他要接電話,呼吸都刻意放緩。
周聿辭按了接聽鍵,他開的是免提,對面傳來一道男聲:
“哥,你到哪了?”
周聿辭報了個地名。
對面喜出望外,聲音都上揚了幾個度,“我車在附近拋錨,你順便捎上我唄?”
周聿辭偏頭看了一眼一直沒出聲的池虞,“我問問我老婆。”
電話對面的盛知洲:“……”這炫耀又臭屁的語氣是怎么回事?搞得好像誰沒對象一樣?!
池虞回過神來,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輕輕點頭。
過了幾分鐘,后座車門開了,來人一上車,十分自來熟的叫了一聲嫂子。
池虞還不太習慣這個稱呼,僵硬地點頭。
周聿辭淡聲介紹:“盛知洲。”
池虞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盛知洲是個自來熟,一上車就聊個不停,騷擾完周聿辭又開始騷擾池虞。
“嫂子,你跟我哥是怎么認識的啊?你追的他還是他追的你,我怎么想象不出來他這座大冰山追人的樣子,你跟我說說唄……”
池虞:“……”
不知道啊,周聿辭實現也沒跟她對過口供。
怕說多錯多,她選擇沉默,把問題拋給周聿辭。
盛知洲像打開了話匣子一般,“嫂子我跟你說,我哥以前讀大學的時候可多人追了,一條街都排不完……”
話題又繞回周聿辭的情史身上,池虞瞬間來了精神,準備洗耳恭聽。
一直專注開車的周聿辭輕咳一聲,從后視鏡看了盛知洲一眼,冷冷警告:“再吵我就把你扔在這里。”
老宅莊園在郊區,盛知洲看了一眼窗外鳥不拉屎的地方,默默閉上了嘴。
中國有句古話叫什么來著,識時務者為俊杰。
他盛知洲也識。
他拿出手機,“嫂子加個微信?我以后慢慢跟你說?”
池虞悄悄拿出手機遞過去。
……
出中環后,路況好了很多,車子一路飛馳,不多時就抵達老宅莊園。
老爺子喜歡熱鬧,周一是晚輩們齊聚老宅吃飯的日子,盛知洲是周聿辭母親那一系的,偶爾也會來老宅。
自周聿辭母親去世后,老爺子就幾乎跟周振峰斷絕了來往。
周聿辭母親來自周家世交的盛家,她死后不到一個月,周振峰就迎娶新歡,兩家人這才知道原來周振峰早已婚內出軌,私生子比周聿辭還大。
盛家一氣之下要斷掉跟周家的合作,老爺子宣布與周振峰斷絕關系,且不承認周敬的身份,這才將盛家安撫下來。
如今老爺子年歲漸長,周振峰幾次想緩和關系,都吃了閉門羹。
外人都知道,老爺子現在將繼承人的希望都放在了周聿辭這個孫子身上。
……
離吃飯還有段時間。
盛知洲從廚房端了一盆草莓出來,問池虞:“嫂子,這草莓可好吃了,又大又甜,你要不要來一個。”
池虞拿了一個放進嘴里,咬掉一半,“真的,好甜!”
她扭頭問周聿辭:“你要不要也來一個?”
盛知洲剛想提醒,周聿辭這人嘴挑,水果只吃最沒有果張力的蘋果,蔬菜只吃最沒有菜張力的生菜,就像他那人似的,無趣、冷淡。
就見周聿辭微微傾身,就著池虞的手,吃掉沒有那么成熟的草莓屁屁,末了還補上一句,“嗯,是很甜。”
看見這一幕,盛知洲嘴巴張成了o形,怎么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盛知洲飄飄然站起來。
比他更驚訝的是池虞,指尖空空如也,周聿辭剛剛吃掉了她吃過的半個草莓……?
說好的協議結婚呢??!
她表情呆滯。
周聿辭俯身靠近她,在她耳邊說,“人多,陪我演一演。”
會客廳里不知什么時候漸漸滿人,除了盛知洲,那些聲音池虞都很陌生。
但她謹記協議結婚第一條,配合周聿辭的演戲。
于是她強忍著心里的驚訝,把手自然的搭上周聿辭的肩,故作親密。
周盛兩家晚輩紛紛嘆聲:“嫂子跟阿辭感情真好啊。”
年輕人聊著聊著就熟了起來,不一會就打成一片,話題最后又落回池虞身上,落回她的眼睛上。
池虞有一雙很漂亮的琥珀棕色眼睛,但因為失明,眼神暗淡,像蒙塵的明珠一般。
盛知洲問:“嫂子,你這眼睛有看過醫生嗎,還有復明的可能嗎?”
池虞輕輕搖頭,聲音染上幾分失落,“以前看過幾次醫生,但都說沒有復明的可能了。”
盛知洲惋惜,“我認識個眼科醫生,是業內權威大佬,治好了很多失明病人,最近剛回港城,還想讓你去看看。”
池虞笑笑,“沒事,這么多年我早就習慣了。”
身旁一直沒怎么出聲的周聿辭突然問,“你說的那個醫生姓什么?”
盛知洲撓了撓下巴,回想著,“好像是姓……褚。”
聽到這個字,池虞有些微觸動,放在他肩上的手下意識抓緊。
周聿辭低聲問,“怎么了,是人太多了不舒服嗎?”
池虞輕聲說:“不是,只是想起我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