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

　　一聲滿足的飽嗝在清幽的聽竹小筑內響起，帶著濃濃的煙火氣，沖淡了竹木的清香。

　　林晚星毫無形象地癱在竹椅上，小手滿足地拍著自己微鼓的小肚子，瞇著眼睛，像只饜足的貓。桌上杯盤狼藉，只剩下一點湯底和骨頭渣子。

　　“小漁啊……”她懶洋洋地拖長了調子，“手藝是這個！”她豎起油膩膩的大拇指，毫不吝嗇地夸獎，“以后我的飯，就包給你了！放心，虧待不了你！”

　　縮在墻角、驚魂未定的周小漁，聽到“神仙師姐”的肯定，慘白的小臉上終于恢復了一絲血色，眼睛又亮了起來，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嗯嗯！師姐放心！包在我身上！我明天……不！今晚就研究新菜式！”她自動忽略了那個“虧待不了”的承諾，能天天給神仙師姐做飯，本身就是天大的榮耀！

　　竹榻邊，楚塵已經重新盤膝坐好。那顆“糖豆”的藥力遠超想象，不僅徹底撫平了張虎搏命一擊造成的傷勢，連他經脈深處那如同跗骨之蛆的陰寒反噬之力都被強行壓制下去，丹田內蟄伏的陰寒本源如同久旱逢甘霖，貪婪地汲取著藥力和玄冥劍傳遞來的精純寒煞，甚至隱隱壯大了一絲！他的氣息雖然依舊虛弱，卻比之前穩固凝練了許多，蒼白的臉上也恢復了些許生氣。

　　只是那雙墨黑的眸子，依舊冰冷死寂，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他閉著目，看似在專心調息，但一絲微弱卻極其敏銳的神念，如同無形的蛛網，始終籠罩著整個聽竹小筑，重點就落在林晚星……和她那只寬大的袖子上。

　　林晚星吃飽喝足，困意就上來了。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角滲出一點生理性的淚水。目光掃過光潔得一塵不染的地板，職業病又犯了。

　　“唉，吃飽了就得活動活動，不然長胖了掃不動地。”她嘟囔著，慢吞吞地站起身，走到門后，拿起了那把相依為命的破掃帚。

　　“沙……沙……”

　　熟悉的掃地聲再次響起。林晚星低著頭，神情專注，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感，仿佛不是在掃地，而是在進行某種神圣的儀式。陽光透過竹窗的縫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寬大的青布袍袖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袖口處，那塊灰撲撲的“石頭”輪廓若隱若現。

　　楚塵緊閉的眼睫，在掃地聲響起的那一刻，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神念清晰地“捕捉”到那塊混沌石隨著她動作在袖袋里微微晃動的軌跡。那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混沌氣息，對他體內那股陰寒本源竟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仿佛同源，又似天敵，帶著致命的誘惑和毀滅的危險。

　　他強行壓下心頭翻涌的驚濤駭浪，強迫自己專注于調息。不能急……必須忍耐……這塊石頭……這個人……他必須牢牢抓住！

　　周小漁則輕手輕腳地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筷，動作小心翼翼，生怕發出一點聲音打擾到“神仙師姐”的“掃地修行”。她偶爾偷偷瞄一眼林晚星專注掃地的側影，杏眼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師姐連掃地都這么有范兒！一定是某種高深莫測的修煉法門！

　　就在這看似平靜的午后。

　　“嗡——！”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劍鳴，毫無征兆地在楚塵的心湖中炸響！

　　這聲音并非來自外界！而是源于他手中緊握的玄冥劍柄！沉寂的仙劍仿佛被什么無形的東西驚擾，劍身內部那浩瀚如海的寒煞本源，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極其細微地……蕩漾了一下！

　　楚塵猛地睜開雙眼！墨黑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來了！

　　他幾乎是瞬間就鎖定了那絲極其隱晦、卻冰冷銳利如同毒蛇般的窺探感！這感覺他太熟悉了！是神識！一道極其強大、帶著明顯惡意的神識，如同無形的利刺，正試圖穿透聽竹小筑外圍那層薄弱的、象征性的防護禁制，目標……直指正在掃地的林晚星！

　　不！更準確地說，目標是她袖中那塊混沌石！還有……她身上可能存在的其他秘密！

　　楚塵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被侵犯了所有物的暴怒！如同守護寶藏的惡龍被驚擾！他下意識地就要催動玄冥劍，哪怕拼著反噬加重，也要給那窺探者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然而，就在他念頭剛起，靈力即將涌向劍柄的剎那——

　　正在認真掃地的林晚星，似乎被門檻處一道稍深的縫隙絆了一下，身體一個趔趄。

　　“哎呀！”

　　她輕呼一聲，為了穩住身體，握著掃帚的手下意識地往旁邊一撐。

　　好巧不巧，那只撐著的手，正是揣著混沌石的左袖！

　　袖口不偏不倚，正好按在了門檻旁邊一塊微微凸起的青石板上！

　　“噗……”

　　一聲沉悶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輕響。

　　就在袖口接觸石板的那一瞬間——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低沉到仿佛來自宇宙洪荒開端的混沌嗡鳴，無視了空間距離，直接在所有生靈的意識最深處響起！

　　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爆發，沒有肉眼可見的漣漪擴散。

　　但聽竹小筑外圍，那片茂密的紫玉竹林邊緣，空間極其細微地、如同水波般蕩漾了一下。

　　緊接著——

　　“呃啊——！！！”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充滿了極致痛苦和驚駭的慘嚎，如同被掐斷了脖子的公雞，陡然撕裂了午后的寧靜，從竹林深處傳來！那聲音只響了半聲，便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瞬間抹去！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濃郁血腥味的靈力波動，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塊，瞬間消散，再無半點痕跡。

　　整個紫霞峰后山，陷入了一片死寂。連風吹過竹葉的沙沙聲都消失了。

　　聽竹小筑內。

　　林晚星已經穩住了身體，茫然地揉了揉剛才撐地時被小石子硌得有點疼的手腕，嘀咕道：“這破門檻，回頭得讓那白胡子老爺爺找人修修……”

　　楚塵僵在原地，如同被無形的寒冰凍住。他握著玄冥劍柄的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著死白，手背上青筋虬結，微微顫抖著。那雙墨黑的瞳孔深處，翻涌著驚濤駭浪般的震撼和……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懼！

　　剛才發生了什么？！

　　那道強大、陰冷、充滿惡意的窺探神識……消失了！不是被擊退，不是被屏蔽，而是被……抹除了！連帶著發出神識的主人，也一同被抹殺得干干凈凈，就在林晚星袖口按到門檻石板的瞬間！

　　是巧合？還是……

　　楚塵的目光死死釘在林晚星那只揉著手腕的左袖上。袖口處，那塊灰撲撲的石頭輪廓，仿佛散發著吞噬一切的恐怖氣息。

　　周小漁嚇得手里的抹布都掉在了地上，小臉煞白，驚恐地看向竹林方向：“剛……剛才是什么聲音？好……好可怕！”

　　林晚星也被那半聲慘叫嚇了一跳，隨即皺起秀氣的眉頭，一臉嫌棄：“誰啊？大中午的在別人家門口鬼哭狼嚎的？擾人清夢……呃，擾人掃地！真沒素質！”她說著，還嫌不解氣似的，用腳踢了踢那塊“罪魁禍首”的門檻石板。

　　“噗……”

　　又是一聲輕微的悶響。

　　楚塵的心臟隨著這聲悶響，猛地一抽！握著劍柄的手攥得更緊，指節發出一聲輕微的“咔”響。

　　紫霞峰頂，太上洞府。

　　“噗——！”

　　盤膝枯坐的云渺真人猛地睜開雙眼，渾濁的眸子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他枯槁的身體劇烈地一震，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胸口，一大口暗金色的、蘊含著磅礴精元的心頭血，如同不要錢般狂噴而出！

　　“噗！”

　　鮮血噴濺在身前懸浮的青銅古鏡上，將那鏡中顯示聽竹小筑的畫面染得一片猩紅！

　　“尊上！”虛空中傳來一聲驚恐的疾呼。

　　云渺真人置若罔聞，枯瘦的手指死死摳著身下的蒲團，指節深陷，指甲崩裂！他死死盯著鏡中那模糊不清、還在抱怨門檻的青衣身影，以及她腳下那塊平平無奇的青石板，臉上肌肉因為極致的痛苦和恐懼而扭曲！

　　就在剛才！

　　他派出的那名擅長隱匿、擁有金丹后期修為的暗衛首領，在神識即將觸及目標的瞬間，連同他那縷被煉化入魂的神識烙印……被一股無法抗拒、無法理解、充滿了至高無上意志的混沌偉力，如同抹去塵埃般……徹底抹殺了！

　　連一絲反抗，一聲完整的慘叫都沒能發出！

　　那股力量……正是源自那塊石頭！源自那個看似人畜無害的丫頭！她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是摔了一跤，撐了一下袖子！

　　“混……混沌……”云渺真人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如同破舊的風箱。他低頭，看向自己枯瘦的手掌。掌心那道細微的灰色道傷，此刻正瘋狂地扭曲、擴張！一絲絲更加精純、更加霸道的混沌氣息，如同貪婪的毒蛇，正順著這道傷，瘋狂地侵蝕著他的血肉、經脈，甚至……他那化神期的本源道基！

　　“呃啊——！”蝕骨焚魂般的劇痛讓他發出一聲壓抑的嘶吼，身體不受控制地蜷縮起來。

　　恐懼！前所未有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云渺真人那顆被貪婪灼燒了千年的道心！他終于明白，自己招惹的，是一個何等恐怖的存在！那丫頭或許懵懂無知，但她身上那塊石頭……根本就不是他能覬覦的東西！那是禁忌！是災厄！

　　“撤……撤掉所有暗哨！立刻！馬上！沒有老夫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聽竹小筑百里之內！違令者……形神俱滅！”云渺真人用盡全身力氣，對著虛空嘶吼，聲音因為恐懼和劇痛而扭曲變形。

　　“是……是！”虛空中傳來同樣帶著顫抖的回應。

　　云渺真人癱倒在蒲團上，大口喘著粗氣，如同一條瀕死的魚。他看著掌心那道如同活物般蠕動、散發著灰氣的恐怖傷口，眼中充滿了絕望。混沌侵蝕……無解！除非……除非能得到那塊石頭本源的認可？或者……吞噬掉那個丫頭？

　　一個更加瘋狂、更加絕望的念頭，如同毒藤般纏繞上來。

　　聽竹小筑內，林晚星抱怨完門檻，又拿起掃帚，繼續她未完成的“大業”。

　　“沙……沙……”

　　單調的掃地聲再次響起，仿佛剛才那聲凄厲的慘叫和恐怖的抹殺從未發生過。

　　周小漁戰戰兢兢地撿起抹布，繼續擦桌子，只是動作更加輕手輕腳，眼神時不時驚恐地瞟向門外那片死寂的紫竹林。

　　楚塵緩緩閉上了眼睛，強迫自己重新進入調息狀態。只是他緊握玄冥劍柄的手，指關節依舊泛著用力過度的青白色。他的神念，再也不敢輕易探出，只是死死地守護著自身方寸之地。

　　他知道，云渺老鬼絕不會善罷甘休。剛才的抹殺，是警告，也是……機會？老鬼被嚇破了膽，暫時不敢再輕易試探，這給了他喘息和……謀劃的時間。

　　他必須更快地恢復力量！更快地掌控這把玄冥劍！更快地……接近她，掌控她的一切！

　　他的神念沉入丹田，引導著那股陰寒本源，更加瘋狂地汲取著玄冥劍氣和體內殘留的藥力。一絲絲冰冷刺骨、帶著毀滅氣息的黑色氣流，開始在他周身極其隱晦地縈繞、盤旋。

　　就在這時。

　　一個極其細微、如同蚊蚋般的聲音，帶著無比的惶恐和急切，突兀地在周小漁的腦海中響起：

　　“小漁……快跑！離開青云宗！那楚塵……他……他不是人！他是‘九幽絕脈’！是……是魔胎啊！靠近他的人……都會不得好死！快跑！”

　　這聲音……是她最好的朋友，同樣在外門、負責看守典籍閣的劉師姐！聲音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絕望，仿佛正在經歷什么非人的折磨！

　　周小漁渾身一僵，手中的抹布再次“啪嗒”掉在地上。她猛地扭頭，驚恐萬分地看向竹榻上閉目調息的楚塵！

　　九幽絕脈？魔胎？！

　　她不懂那是什么，但“不得好死”四個字，如同冰錐，狠狠扎進了她的心里！聯想到剛才楚塵看她那如同看死物的眼神，聯想到那半聲竹林里的慘叫……

　　一股寒意瞬間凍結了她的血液！

　　楚塵似乎感應到了她劇烈波動的情緒和那充滿恐懼的目光，緊閉的眼皮之下，墨黑的瞳孔似乎微微轉動了一下，一絲冰冷徹骨的殺意，如同毒蛇般悄然鎖定。

　　周小漁嚇得魂飛魄散，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沒尖叫出聲。她驚恐地看向還在認真掃地的林晚星，又看看如同深淵魔影般的楚塵，小小的身體抖成了風中的落葉。

　　跑……她好想跑！可是……神仙師姐還在這里……她答應了要給師姐做飯的……

　　就在周小漁內心天人交戰、恐懼與忠誠激烈撕扯之時。

　　林晚星終于掃完了地。她直起腰，滿意地看了看光潔的地板，隨手將掃帚往門后一靠。

　　“搞定！收工！”她拍了拍手上的灰，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慢悠悠地踱步到竹榻邊。

　　楚塵立刻收斂了所有外溢的氣息，包括那一絲針對周小漁的殺意，重新變回那個重傷虛弱、氣息微弱的少年。

　　林晚星低頭看著他，小臉上沒什么表情。她慢吞吞地伸出右手，探進自己左邊的袖袋里，一陣摸索。

　　楚塵的心跳，隨著她的動作，不由自主地加快！是那塊石頭？還是……神丹？

　　只見林晚星摸索了一會兒，掏出來的卻是一塊……巴掌大小、四四方方、通體黝黑、表面坑坑洼洼毫不起眼的……板磚？

　　楚塵：“……？”

　　林晚星掂量了一下這塊沉甸甸、賣相極其粗陋的“板磚”，似乎很滿意它的分量。然后，在楚塵和周小漁（驚恐偷看中）呆滯的目光注視下，她隨手就把這塊“板磚”……塞到了楚塵盤坐的腿彎下面，正好墊在他被張虎踢傷的膝蓋下方。

　　“喏，”她拍了拍手，語氣隨意得像是在安置一件家具，“看你腿傷著，坐著不舒服。這塊磚頭我路上撿的，挺平整的，墊著點，省得腿麻。”

　　做完這一切，她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睛就往里間走：“困死了，睡個午覺先。小漁，碗洗好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記得帶早飯來！要肉包子！”

　　她搖搖晃晃地進了里間，“砰”地一聲關上了竹門。

　　聽竹小筑內，再次陷入死寂。

　　楚塵僵硬地低下頭，看著自己腿彎下那塊平平無奇的黝黑“板磚”。

　　入手冰涼沉重，沒有任何靈力波動，粗糙得硌人。無論怎么看，這都只是一塊凡俗世界用來砌墻的……普通板磚。

　　然而……

　　就在這塊板磚接觸到他身體的瞬間！

　　一股難以言喻的、浩瀚如星海、沉重如大地般的純粹土系本源氣息，如同沉睡的遠古巨獸，極其隱晦地……蘇醒了！這股氣息并非爆發出來，而是如同最溫潤的泉水，緩緩地、源源不斷地，順著他腿彎的穴位，溫和而霸道地涌入他體內！

　　他體內那陰寒蝕骨、充滿了毀滅氣息的九幽絕脈本源，在接觸到這股厚重、承載、孕育萬物的土系本源氣息時，竟然……沒有排斥？！反而如同干涸的河床遇到了地下暗河，開始瘋狂地、貪婪地……汲取？！

　　一股前所未有的、溫和卻沛然莫御的力量感，如同暖流般沖刷著他受損的經脈，滋養著他枯竭的丹田！他之前強行催動指法帶來的最后一絲陰寒反噬，在這股土系本源氣息的沖刷下，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化解！甚至……他感覺自己停滯多年的煉體境界，那層堅固的瓶頸，都隱隱有了一絲松動的跡象！

　　這……這哪里是板磚？！

　　這分明是……土系至寶！大地精粹！甚至可能是……承載了部分地脈本源的神物！

　　楚塵猛地抬起頭，墨黑的瞳孔因為極致的震撼而劇烈收縮！他死死地盯著里間緊閉的竹門，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

　　她……她竟然隨手就把這種東西……塞給他墊腿？！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隨手丟出來的都是些什么？！

　　一股更加洶涌、更加無法抑制的占有欲和近乎瘋狂的執念，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間吞噬了楚塵所有的理智！

　　這個人！她的所有！必須！也只能是他楚塵的！誰敢染指……死！！！

　　角落里，周小漁看著楚塵那瞬間變得如同擇人而噬的恐怖眼神，又看看他腿下那塊平平無奇的“板磚”，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脊椎骨直沖頭頂！神仙師姐……您這隨手撿的東西……好像又惹禍了啊！

　　她再也忍不住，連碗都顧不上洗了，連滾帶爬地沖出聽竹小筑，仿佛身后有惡鬼在追。

　　紫霞峰頂，洞府內。

　　云渺真人枯槁的臉上布滿冷汗，正艱難地運轉功法，試圖壓制掌心那道瘋狂蔓延的灰色道傷。混沌氣息如同附骨之疽，不斷侵蝕著他的道基，帶來陣陣錐心刺骨的劇痛。

　　就在他心神劇震、全力壓制之時——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厚重磅礴到足以撼動山岳的土系本源波動，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極其突兀地……從聽竹小筑的方向傳來！這波動一閃即逝，快得如同錯覺！

　　但云渺真人是什么境界？化神大能！哪怕身受重創，神魂感應依舊敏銳得可怕！

　　他猛地睜開渾濁的雙眼，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土系至寶？！而且……是蘊含了大地本源精粹的頂級神物？！這氣息……竟然出現在聽竹小筑？！

　　那個丫頭……她身上到底還有多少逆天的東西？！她……她真的是在“掃地”嗎？！她怕不是哪個上古大能下凡來體驗生活的吧？！

　　云渺真人枯瘦的身體因為極致的震驚和貪婪而劇烈顫抖起來！掌心的混沌道傷似乎都因為這劇烈的情緒波動而加速了侵蝕！

　　“噗——！”又是一口心頭血狂噴而出！

　　他死死抓住胸口的衣襟，枯槁的臉上，絕望、恐懼、貪婪、瘋狂……種種情緒交織變幻，最終化為一聲如同困獸般的、不甘的嘶吼，在空蕩的洞府內回蕩：

　　“天……要亡我青云宗嗎？！不！老夫……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