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局游戲很快開始，而沈昭意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這上面。

　　這兩天的禮物刷出去，消費等級已經升到33，剛才好像還看到一個提示：【展館點亮進度10％】

　　她以前看直播，也就圖一樂，倒對這些沒有了解過。

　　點開展館界面，這里記錄著主播每周收到的禮物類型與數量，達到一定數額，對應的圖標就會亮起，并顯示送禮人的頭像。

　　“這不就是變相的成就模式？”

　　沈昭意掃了一眼，由于是新一周的原因，展館幾乎全灰，只有她剛才送的嘉年華亮起一個“華彩殿堂”。

　　剛才還愁怎樣花錢才會不顯得那么刻意，現在機會就送到了手中。

　　動動手指，將展館從上到下一鍵點亮。

　　“浪漫氣球x10”

　　“夢幻城堡x5”

　　“星際戰艦x3”

　　……

　　大概算了一下今晚可以得到的返利金額，沈昭意干脆又添了幾樣，給湊了整。

　　如今Fire的禮物展館放眼望去，清一水的全是她的頭像，整齊極了。

　　上次花錢這么痛快，還是在經營模式的小游戲里。

　　可如今這可是真金白銀啊，日子也是好起來了！

　　在她舒心的同時，直播間的特效也是一個接一個炸開，絢爛的光效幾乎蓋住大半個屏幕。

　　【這什么手速？禮物不要錢一樣！】

　　【Fire今天撞大運了？】

　　裴焰原本的注意力本不在這里，只是好幾個禮物的特效震動都沒帶停的，下一秒，技能放歪，直接被對面擊殺。

　　“嘖。”他切屏看了一眼彈幕，這才發現，短短幾分鐘時間，展館全亮，而且送禮人的ID還是那個離譜的六旬老太。

　　裴焰：“……”

　　其實，早在昨晚，他就已經把這老太的主頁翻了一遍，沒辦法，實在是這ID太容易聯想到以前的惡心事。

　　而且一上來就刷大額禮物，實在很難讓人忽視。

　　可對方關注的人沒幾個，又都是男主播。

　　日常視頻沒有，瞧著也不玩車，總不能是以前的那些人認出了自己，特意來尋麻煩的吧。

　　他突然笑了：

　　“老板，我一不賣藝二不賣身，你這么砸錢，可要小心人財兩空咯。”

　　沈昭意并沒將他這話放在心上，淡定打字：【沒事，我也不圖這些，純粹投資。】

　　至于投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倒是裴焰，看著這話，懵了。

　　“投我什么？0-5的戰績嗎？”

　　沈昭意：【投你聲音好聽。】

　　彈幕：？？？

　　裴焰低笑，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但總歸人今晚又給自己刷了兩萬多的禮物。

　　如今正是缺錢的時候，他當然能分清楚該怎么做。

　　再次開口，聲音帶著刻意的造作。

　　“行，那這把結束，送首歌給咱讓座姐，想聽什么？我這兒支持點歌。”

　　沈昭意還沒回復，直播間的熱度已經因為禮物轟炸沖上了平臺小時榜，大量路人涌進來。

　　【這是什么？游戲主播嗎？】

　　【0-5也能被砸錢？】

　　【這已經不是有手就行的事了。】

　　裴焰瞥了一眼彈幕，懶洋洋道：“不懂了吧，這叫‘技術不夠、玄學來湊’。”

　　說完，也沒再繼續回復，開始在游戲里“力挽狂瀾”。

　　至于沈昭意，她的手機在剛才刷完禮物沒多久，就陸續彈出消息提醒。

　　退出直播間一看，消息欄滿滿的99+。

　　全是各種小主播發來的私信：

　　“姐老板看看我，舞蹈區甜心，你懂的~”

　　“老板，我游戲技術比他強百倍，支持陪玩代打，來我直播間坐坐？”

　　“富婆餓餓，點歌不跑調，你想聽的我都會~”

　　……

　　沈昭意花了許久，才搞懂大概意思，估計是剛才在Fire那里看見了禮物榜，想挖自己過去，分一杯羹。

　　因為這號才開始刷禮，新的老板，沒有愛播，會更好套住，一旦被看上，也算是有了穩定的收入來源。

　　她隨機抽取了一個小作文寫得還不錯的主播，踩著頭像進到直播間。

　　由于剛才發了私信的原因，看見熟悉的ID，那名主播立馬起身熱情地歡迎著。

　　沈昭意瞄了一眼，這模樣只能算中規中矩。

　　并不是她的菜。

　　“打擾了。”

　　退出后，她還是回了Fire那里。

　　此時禮物帶來的熱度已經褪去，直播間的人數又回到最開始的那些，正巧，剛才那把游戲已經結束。

　　“讓座姐，還在嗎？想聽什么歌？”

　　手機里傳來Fire的詢問，沈昭意想了想，打了首最近挺火的流行歌。

　　裴焰清了清嗓子，點開伴奏——

　　第一句還沒唱完，沈昭意的手指就僵在了屏幕上。

　　她有些后悔，Fire的歌聲，用鬼哭狼嚎來形容也不為過。

　　沒想到游戲打的不怎么樣，唱歌也是要命，上帝就究竟給他開了哪扇窗？

　　不會技能全點在賽車上了吧？

　　吐槽的彈幕倒是挺少，再一看，大部分人已經退出了直播間。

　　裴焰卻唱得極其投入，不在調上的節奏堪比車禍現場。

　　一曲終了，直播間的觀眾已經掉到了兩位數。

　　“讓座姐，還滿意嗎？”他得意地問，“不滿意可以再點一首。”

　　沈昭意回道：【不用了，我耳朵需要急救，先走了。】

　　看著她的頭像消失在榜一的位置，裴焰的嘴角噙著一絲得逞的笑意。

　　他當然知道自己唱歌有多難聽，他就是故意的。

　　一個id離譜、打賞瘋狂、對他一無所知的陌生人，突然出現并且砸錢，這世上哪有這么好的事兒？

　　要么是車隊那邊有見不得自己還蹦跶，特意來攪局的。

　　要么就是之前那個老女人又找了過來。

　　不管是哪種，他都得先探探底。

　　瞧了眼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跟直播間剩下的人說了聲后，便取下設備，準備出門。

　　距離地下車賽開賽還有四十分鐘，從這里趕過去，時間還來得及。

　　摩托車引擎的轟鳴劃破夜色，裴焰的嘴角揚起一抹弧度。

　　比起打游戲時的裝瘋賣傻，接下來才是他的主場。

　　也是那些粉絲們真正想看的東西。

　　而沈昭意自然是錯過了這些畫面，她從直播間退出來后，就有些無所事事。

　　換作平時這個點，早該上床睡覺了，可今天不一樣。

　　白天補了覺，暫時不困，還有就是，她炒了公司，再也不用早起。

　　自由支配時間，毫無顧慮的感覺，爽！

　　伸個懶腰，起身去給自己倒了杯水，繼續刷著某音。

　　大數據似乎終于摸清楚了她的喜好，首頁推薦清一水的直播間跟帥哥擦邊。

　　沈昭意像個嚴格的質檢員，挨個審查并且給出評價：

　　“這個下頜線太假，光影不對。”

　　“這個美顏也太大了吧。”

　　“戴口罩？角度戰神，Pass。”

　　手指不停上劃，直到在一個背景是書房的直播間前面停下。

　　鏡頭前的男人穿著熨燙平整的白襯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線條分明的小臂，此時正低頭翻閱一本書刊，側臉在落地臺燈下顯得格外清俊。

　　眼底的烏青表明沒有開磨皮特效，而他身后的架子，也毫無變化。

　　沈昭意掃了一眼主播的名字。

　　心外程予白。

　　是個醫生？

　　她點進去，一道清冷的嗓音立刻傳入耳中——

　　“還有別問的問題嗎？”

　　直播間人數還挺多，不過基本都是女粉，彈幕也刷得快。

　　【主播好帥！】

　　【醫生，一見你就心跳過快，是不是戀愛了？】

　　【程醫生，我爺爺這兩天晚上總說有些胸口悶，去醫院具體該檢查哪些項目啊？】

　　【主播的嘴嘰里咕嚕說什么呢，聽不懂，想親。】

　　程予白面色如常的瞧著，從一眾虎狼之詞里，挑出了那條提問，并給出了專業的回答：“你爺爺的這個情況，建議去做個造影檢查。”

　　嚴肅、專業。

　　趁這個時間，沈昭意將手機放在一旁，去了趟衛生間，洗漱回來，程予白似乎還在回答剛才那人的問題。

　　彈幕依舊放飛自我。

　　她這會兒才注意到，已經快十二點了。

　　今晚在Fire那里刷了整整2W4，跟自己預期的KPI還相差甚遠。

　　她的目光落在程予白的臉上。

　　就他了，賭一把，這模樣應該不會讓自己失望。

　　等程予白回復的間隙，沈昭意無視他背景寫的“墨鏡看診”，果斷砸下一個嘉年華。

　　如今她刷華子的順手程度，不亞于上廁所回頭摁沖水按鈕。

　　“砰！”

　　特效瞬間綻開。

　　直播間的觀眾似乎對這一幕見怪不怪。

　　【又來一個看上程醫生的富婆？】

　　【也不知道這個能堅持多久。】

　　禮物提示也讓程予白抬眼看了過來。

　　半晌，才開口：“這位刷了嘉年華的粉絲。”

　　他沒有直接念出沈昭意的ID，指著掛出來的提示，語調平緩。

　　“解疑問診一個墨鏡就行，你那邊可以申請一下退款。”

　　沈昭意立馬接話：【不問診，純送你的。】

　　“那就是沖動消費，但我這兒可能不太適合你。”

　　程予白的話音剛落，沈昭意的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00：00，銀行短信準時送達——

　　【您尾號xxxx的儲蓄卡于3月19日24點00分收到轉賬11400元，當前余額為71304元。】

　　沈昭意眼睛一亮，迅速心算。

　　Fire，9.2分，30％比例，打賞33000，返現9900。

　　剩下的1500都是來自程予白，也就是說，這家伙的返利點在百分之五十。

　　顏值真能打啊，9.4分純帥。

　　她盯著屏幕里還在科普“沖動消費危害”的程予白，突然覺得忠言也是特別逆耳。

　　這哪是醫生？

　　分明是行走的ATM！

　　此時彈幕還在刷著：

　　【醫生，富婆姐姐不理你呢。】

　　【大概是傷心了？】

　　【被程醫生說一句就放棄，抗壓能力不行啊。】

　　【刷個華子就富婆了？這都比不上之前那些姐姐的零頭。】

　　程予白對彈幕的調侃視若無睹，但也把沈昭意看成跟以往那些，想借著刷禮物的方式吸引自己注意的女人。

　　他雖然是靠著直播這塊賺錢，但有著自己的原則，就像問診掛號一樣，該是多少就是多少。

　　至于其他不懷好意者，也有一套對應的處理辦法。

　　正想先記著，下播后給人把禮物錢退回去。

　　下一秒，又是五個嘉年華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