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異常寧靜,寰姬這一夜睡得很踏實,她覺得應是白天去溪邊戲水緩解了焦慮。
“阿茵”
阿茵聞聲來掀起了帳子,“少姬今日倒安穩。”
“難得啊,整個人都舒坦著,”
話音未落,外面有人傳話:“少姬,大公子請您過去,說是大少妃部落里的術士到了。”
“是那位解夢的老嫗,”寰姬聽聞,欣喜的忙下床,自己穿了衣服,整理好了發髻。
像患了疑難雜癥的人,等到了能包治百病的圣手一般,寰姬現在整個人像個小太陽。
“快走快走,阿茵,”她蹬上了鞋,拉著阿茵一路小跑。
剛跑出了小院,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來。
“阿茵,你把我前幾日做的畫帶上,”
阿茵轉身回去,這邊寰姬已經迫不及待的先去她長兄院中了。
“少姬,少姬”,長兄院中的侍從對她還是不錯的,他們日常眼里看的出,他們主子對這個義妹甚是關注。
“長兄——”寰姬拎著衣裙跑到了殿中,看到大少妃和幾個侍從都在,忙理了理衣襟,恭敬行了禮。
“幺妹來,”長嫂抬手示意她坐到身邊,“今日睡得可踏實?”
“勞長嫂憂心,今日不曾入那噩夢。”
話音未落,站在幾人后面,立在緯帳旁邊的一個花白頭發的老婦人,開了口:
“少姬命格,不似凡者。”
眾人順著聲音看去,寰姬打量著這位老嫗:約摸五六十歲,頭發隨意挽起,倒也不顯得凌亂;臉上褶子很多,皮膚也有一塊曬傷;眼睛好像有點癥狀,眼球不是黑的,微微泛著灰色;身上穿的是長嫂部落的黛藍聳領的袍子,袍子下露出一雙干裂的手,手持一柄彎彎的花梨木。
這花梨木做成尋常的凳子,寰姬尚且搬不動,現在在這年逾半百的老婦手里,竟然顯得沒什么重量。
“哦?術嫗緣何有此斷論?”澤煜先開口問了。
“老嫗右眼雖有一些泛濁,卻還是能看出少姬周身的氣,那是和天池奶奶一樣的幻青色的氣。”
說著,她拎著花梨木一步一步走上前來,伸出另一只手,摩挲著寰姬的肩膀,手臂。
澤煜示意寰姬起身,寰姬略有慌張的站了起來,轉了個身子。
這老嫗突然把花梨木一扔,兩只手在寰姬背后到腰肢上用力按去,按的寰姬沒忍住疼,發出了一聲悶哼。
緊接著,老嫗將手移到寰姬的下巴,粗糙干裂的掌心,摩挲著寰姬輕輕皺了眉。直到她將手移到了額間處,動作停了下來。
阿茵抱著畫剛剛趕到,看到眾人不語,便只等在門旁,不敢進去。
滿屋的人都默不作聲,看著二人。
靜靜地,過了許久,寰姬實在覺得渾身不適,向澤煜投去“求助”的眼神。
澤煜抬了抬眉眼,抿著嘴微笑著搖了搖頭。
好吧,那就再堅持一下。
終于,這老嫗說話了。
“只這身體,與這靈魂,尚未契合。”說著,轉頭看向澤煜,似乎有什么不可公之于眾的話要和他講。
大少妃瞧在眼里,便讓眾人退下,又打打岔,拉著寰姬起身。
“長兄自有決斷,”寰姬心里想著,她很放心,便跟著長嫂快步進了內室。
眾人走后,獨留下澤煜和這老嫗。
“可有進益?”澤煜的聲音驟然變冷,低沉著逼問著。
“大公子,似有覺醒之兆。少姬體內的禁制已然松動,只是氣不流暢,這具身子到底年幼,故而糾纏,那先天的圣術沖破不了,只能以夢魘的形式撞擊著記憶。”
“好,你瞧著,可有辦法讓她盡快想起那禁書內容?”
“昨日聽大公子說起,少姬的夢境有所延伸,看來已經到了時機。只是少姬年幼,強行涉入她的夢境,怕是傷身子。”老嫗恭敬的回著。
可她言畢,便覺察到澤煜周身冷的令人發顫的氣息,她撲通一聲慌忙跪下。
澤煜看著她,并未讓她起身,“十三年前,你算出天池邊降生了一個圣子,說此女能助我成大事,如今我養了十三年,只從她夢中得知了一些無足輕重的虛影。你便是如此欺我瞞我的嗎?”
“大公子息怒!——”老嫗跪地叩頭,花梨木摔倒在一旁。
內室里正在吃著果子的寰姬聽到外面棍子悶聲落地的聲音,好奇的想起身前去看看,被長嫂攔下了。
“幺妹不必心急,你年紀還小,恐是有什么聽不得的。再說了,你長兄在那,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不妨等他們聊完,你再去問問,昂~”
花梨木墜地,被澤煜踩在腳底,“要快,族長身子不似往年壯碩,我如今卻還與二弟分庭抗禮,我等不了多久了。”
“是,是,”老嫗忙答應著,“讓老奴近身去侍奉少姬,老奴定能引著她去尋覓那禁術。”
“不惜用任何辦法。”澤煜壓低了聲音,如餓狼般貪婪的眼神,轉臉看向了內室的方向。
“她還有一些畫,都是夢里那個叫魍山的地方發生的事,在門外那個丫頭懷里。你盡數拿去探究。明日一早便去少姬院中做事。”
說著,他突然看著老嫗的右眼,“我記得你這眼睛之前是好的,如今?——”
“大公子放心,老奴這只眼睛因十三年前窺探了天術,得了懲,但絕對不會妨礙大公子交待的事!”
門吱呀一聲被拉開,老嫗換上了氣定神閑的儀態,扶著花梨木走出了殿。
“你是阿茵?”
“是的,這位姑姑”
“畫交給我罷!”
阿茵猶豫著,卻看到澤煜如往常般溫暖的出現在老嫗身后,沖她點點頭。
“你回去收拾個偏房,安頓好這術嫗。”
阿茵行了一禮,便退下了。
寰姬這邊心里慌慌的,這術嫗的那句話,她聽不明白,什么靈魂?什么契合?
見長兄大步流星的踏入內室,她便急忙起身,跑到他身前,期待地看向長兄。
“老嫗說,幺妹這不是病癥。怕是天池上有什么不干凈的,要托你這具身子了卻一些憾事。夢里的事情只要理清了,便不會再糾纏你了。”
寰姬聽聞,興奮地扯著澤煜的袖口,“多謝長兄替我操心,那這術嫗可愿幫我解夢?”
“為兄吩咐的,她自然要盡力。”
澤煜一臉寵溺地看著寰姬,大少妃也前來摸著寰姬的秀發,一家三口歡笑著,氣氛好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