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姬，大公子讓奴收拾了偏房，說那術嫗明日一早便來。”阿茵扶著寰姬回了小院。
那術嫗搞的寰姬心里疲倦，她只輕聲“嗯”了一句。
“少姬不必憂心，大公子說，只管配合著術嫗，這位姑姑是個道行深的，深受大公子的信任。”
晚飯后，又到了寰姬一天中最不喜的時辰，又要入眠了。
簾帳放下，一層又一層，月光自窗外來，穿過這數層簾帳，只余下微微的光，房中還點著澤煜尋來的安寧香，這些都讓讓寰姬神情恍惚。
阿茵滅了燈盞，躡手躡腳退了出去。
寰姬聽著漸弱的腳步聲，直到關門的聲音傳來，她又一次進入了魍山。
“師姐，你當真要練這禁術？”少年歪著頭看著她師姐。寰姬在這個女子的身體里，看到少年擔憂的眼神。
“大師兄給咱們說起過，這是我們魍山派最高的修術。”女子貪婪著盯著還未啟封的羊皮子，“聽說魍山派祖上曾有一掌門，靠著這秘術，修成了地仙，得了長生！”
“可是師姐，魍山的山規，偷學禁術者，死。”少年按住正要打開羊皮子的女子的手，“師父不會饒了我們的。”
“偷都偷來了，我只看上一看。你我的修為尚淺，估計是練習不得的。”女子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少年，對他露出了甘甜的一笑。
少年緩緩松開了手，起身去了門外，“我幫你守一會，要快！”
燭火晃著眼睛，這女子已然盤坐正襟，研讀了起來。可寰姬借著她的雙眼卻看不清內容，只覺得一些文字在躍動。
許久，門口傳來少年緊張的聲音，“師姐，該還回去了！”
“你且再等我一盞茶，就要背下來了。”
少年著急地在門外踱步，雙手緊緊握著身后的雙劍。
一盞茶的時間后，少年再一次催促：“師姐，這個時辰，師父怕是宴會結束，在回山的途中了！”
沒有聽到女子的回話，他又重復催促了一句。
寰姬只覺得眼前漆黑一片，沒有光影。難道，這女子入眠了？或者，暈了過去？！
少年再三詢問不得回應后，推門而入。
“師姐！”
女子歪倒在了地上，疲憊至極。少年點了她的泉穴，又拿茶盞中冰涼的水向她額間潑了去。
女子倒吸了一口氣，這才醒來。
“果真神奇！”女子手舞足蹈地與少年說，“我竟自主進入了夢境！”
“這秘術第一層修氣，正是咱們魍山派的基本功。我已經按這秘術的第二層嘗試讓自己進入幻境，這幻境中的草木雕宇，竟真能按照我所想呈現！”
聽著女子興奮地分享著，少年也跟著開心，笑著看著女子，眼睛彎彎的，很是好看。
他忍不住提醒女子，“師姐，先還回去吧！算著時辰，再晚些，不好行事了。”
女子這才不舍的合上了羊皮子，小心翼翼的卷起來，做成不曾拆封的樣子，緊緊抱在懷里。
“好，我們走。”
外面月亮已經掛枝頭，照亮了前往“域閣”的路。
幾經轉蕩，二人到了域閣前。域閣門旁有一只鸞鳥，正在休寐。
少年手里摩挲著一個精巧的灰籠，輕聲細語道：
“師姐，我來迷暈那鸞鳥，只是為防明日被師父發現端倪，這迷香不能用多，你且動作快些。”
“好。放心。”
鸞鳥似乎聽到了動靜，輕輕扇動兩下翅羽，剛想飛起。少年一個飛身到了鸞鳥身前，不等它開口鳴叫，便將迷香揮了出去。
鸞鳥瞬間失去了精神，萎靡著落下了剛剛張開的翅羽，歪倒在石上。
女子身輕如燕，開了機關門鎖后矯身鉆了進去。
只幾個呼吸后，她又撤身出來，拉著少年離開了這危險之地。
“師姐可放好了？”少年邊走邊問。
“你放心。”女子拉著少年的手緊了緊。
少年看著二人緊握的手，翻手將師姐的手反握在手心里。
月色下的女子秀發輕輕被吹起，一絲一縷撫摸到他的脖頸上，不禁低頭露出了羞赧的一笑。
“師姐是最心細如發之人，我放心。”
聞言，女子輕輕側過臉，淺現出一對梨渦，眸中流轉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
“今日之事，萬不可對任何人提起。是我與你二人的，秘密～”
說罷，她又俏皮的補充了一句：“若是你告訴了別人，我便說是你要偷學的，斷斷不會承認的哦～”
她美得驚心動魄，聲音如流水。十六歲的少年望著眼前的人兒，心跳如擂鼓，完全沒有抵抗的余地：
“好，如果被發現了，我也會護好師姐。”
寰姬不禁感慨著，這男女之間那種特殊的剪不斷的情愫，竟真能如畫本子般讓人甘愿拋開清醒，去做飛蛾，去撲火，甘愿沉溺。
今日這夢境，倒是比往常的情節多出許多折情節。
看來，女子這次的偷練沒有被他們師父察覺。
正當寰姬在夢中暗自松氣時，夜風卻將窗子吹開了縫。冷意吹起了簾帳鉆進了床緯，寰姬不禁打了個噴嚏，竟醒了過來。
朦朧著雙眼，她發現被子的一半已經滑落了一旁。
緩了緩神，剛準備開口喚阿茵，便聽到阿茵震天響的鼾聲。雖穿透內室的門，仍然擾得寰姬睡意全無。
寰姬順著微光的方向看去。“若世間真有魍山存在，那夢中的月亮便和窗外這月是同一個吧。”
月神娘娘定是個見多識廣的，千萬年來，長掛于天邊。“若是能將夢境向月神娘娘求問便好了。”
寰姬天真的想著，她下意識伸手扯被，卻不想一個翻身，錦被如落花般全部落到了地上。
罷了罷了，不讓睡便不睡吧！
她揉了揉眼眶，坐起。赤著足踏過沁涼的青磚，踮起腳尖走到了窗前，將窗扇死死扣緊。
卻在轉身剎那，瞥見案頭香爐里的香灰堆成小山，沒有一點火星。
“難怪會夢中醒來，緣是長兄送的安寧香沒了。”她喃喃自語道。
這安寧香是自她生辰連續三日噩夢連連后，長兄托人特意尋來的，聽說價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