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錢都沒了
比喬慕霆心還亂的,是錢建剛和秦紅香。
這個年代,新聞播報的速度還沒有那么快。然而,警察趕來廢品站查贓物時,胖老王跟秦紅香正在床上跳操。被警察撞了個正著。
胖老王幫助銷贓被抓,而秦紅香,因“敗壞社會風氣罪”被拘留。
消息像野火燎原,一大早就傳遍了整個家屬院。
錢建剛聽到消息,麻利喊了錢東去了派出所。
“態度好,交代清楚,家屬配合交上罰金,那么敗壞社會風氣罪頂多拘留15天?!毙【煲荒槆烂C,一條一條給錢建剛爺倆講解著條例,“要是態度不好?;蚴遣槌鏊矃⑴c了銷贓。那,她一時半會可回不去了?!?p> “啊!怎么會這么嚴重。警察同志,我媽守寡多年,老王也是單身,她們這叫兩情相悅,談戀愛有點過激吧?”
雖覺難以啟齒,為了自己媽,錢東不得不問。
“什么兩情相悅。那王大海老家有老婆,家里還有倆娃呢!”小警察將條例冊子往桌上一摔,“我告訴你,他們倆這樣偷偷摸摸可不是一天兩天了。搞不好,給她定個流氓罪,就得槍.斃。
我勸你們都別狡辯了。去勸勸她們,老實交代,爭取寬大處理才是上策。”
每個字,像小刀一樣射進錢建剛耳中。
他心中一直維護的大嫂,竟然在外面有個相好,還不是一天兩天了。
路過關押胖老王監舍那一刻,錢東瞟了一眼,剛好對上抬眼望向他的胖老王。
就這一眼,錢東整個人都碎裂了。
只能說,胖老王基因有點強。
錢小珍的大餅臉和蒜頭鼻,終于找到出處了。
趕緊用身體擋住錢建剛左側視線,偷偷觀察二叔,見他神情正常,才放下忐忑之心。
很快,到了關押秦紅香的監室。
“媽,您還好吧!?”
秦紅香頭發鳥窩般散亂,身上只穿著睡覺時穿的無袖背心和大褲衩。
錢東沒眼看。想想他媽是和胖老王一起被從床上抓來的,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這是干的啥事啊?以后,您還讓您兒子、閨女抬不抬頭做人了?”錢東喊聲凄厲。
秦紅香也知道沒臉見兒子,一轉眼看到錢建剛,便把氣都撒在了他身上。
“他叔,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干么把孩子帶來?你還嫌我不夠倒霉是么?
都怪你,要不是為了救你,他爸怎么會死?
他不死,我何必去找胖老王?我圖他啥?圖他長得美,還是圖他一身香?
這下,你們家那倆賠錢貨高興了吧?
看著我倒霉,往后錢家所有的東西都是你們的了,是吧?
我告訴你,沒門!我很快就會出去的。
你們誰也別想看我笑話……”
錢建剛就這么任她滔滔不絕地咒罵,只苦著臉一味搖頭嘆息。
這要是錢萊母女,他早就一巴掌呼過去了。
可,這是他的大嫂啊。敬著、寵著、不敢冒犯的大嫂!
“媽,您就別罵了。趕緊想想還有什么可以坦白的,爭取寬大處理吧!”
錢東懊惱地抱著頭,蹲下身。臉面都讓他媽丟盡了。
女人再也囂張不起來,想著,要早點出去,恐怕還得依靠這個小叔子,聲音這才放軟了下來:“建剛,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我就是為了,為了找個人,依靠……沒想到……嗚嗚,我命真是苦?。 ?p> “大嫂,我這么多年來,想盡量彌補你們娘仨,就是想讓你們衣食無憂,有個依靠。哎!這是何必呢……”
錢建剛從未違背過秦紅香的意思,這還是第一次嘗試著說了句埋怨的話。
就在此時,忽聽門外由遠而近傳來錢小珍尖銳的叫喊聲:“媽,不好了。東西不見了。全都不見了……”
她根本等不及警察領她去關押的監室,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徑直向里沖。
甚至顧不上看一眼跟錢建剛和錢東,直接撲到秦紅香面前:“媽,地窖……地窖里的東西都沒了。只剩一個空盒?!?p> “?。。坎豢赡埽∥易蛱煊H手放進去的???被哪個天殺的給偷走了!?”秦紅香崩潰大哭。
追著錢小珍趕過來的警官,敏銳捕捉到問題:“什么東西沒了?若是故意隱瞞贓物或不義之財,那可是罪加一等!”
“不是,不是。那是我辛辛苦苦二十年攢下的一點積蓄??!怎么會沒了呢?……媽呀,活不了啦!你認真找了沒?”
錢小珍當然認真找過,就差把地窖拆了。
秦紅香很早以前便交代過,若是自己發生什么意外或者急需用錢,就去找廢品收購站老王叔。老王叔的地窖里,有她存的壓箱底的積蓄。
所以,她一得到秦紅香和胖老王被雙雙抓獲的消息,第一時間便趕到廢品收購站的地窖。
當她看到那木匣完好放在缸里的時候,還松了口氣??梢淮蜷_,卻發現里面空無一物。一通瘋狂翻找,天翻地覆也沒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警察同志,我要報案!我家丟錢了?!鼻丶t香腦子里一片大亂,隔著鐵欄對警察死命呼救。
“是什么錢?多少錢?放在哪里了?誰證明是你攢下來的,而不是王大海套現的贓款?誰能證明你放到了那里?……”
警察一系列問題下來,秦紅香傻眼了。
完全說不清楚啊!這錢恐怕是再也找不回來了。
錢建剛看著捶胸頓足的秦紅香,勸道:“好了,大嫂。先想想怎么能早點出來吧。至于錢財,那畢竟是身外之物。人沒事,出來再賺?!?p> “我呸!錢建剛,這錢不是你的。你當然這么說。一千多塊啊!還有……”她忽然住了嘴,抹了把眼淚,“除非,你想辦法賠給我……”
“我哪有那么多錢?”錢建剛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你有。來弟有……禮金和嫁妝錢,她有一千三百多塊嘞!”
“大嫂!”
這次,他真有點生氣了。
秦紅香這不是逼著自己踢鋼板么!
明知道,當著領導和群眾面把錢都給了錢萊,怎么要回來?
瞬間就覺得,天底下沒有一個人是真正心疼自己的,都把自己當成宅斗的“工具人”。
哼!
他扭頭,黑沉著臉離開了派出所。
錢東一路追著二叔回到家屬院,路上不斷有熟人打招呼。
“老錢,聽說了嗎?昨兒夜里,有逃犯在咱們后面廢車間被警察抓了。聽說,他們在那住了好久了?!?p> “是??!你說這亡命徒也是賊大膽。那地方,誰家好人敢去?”
“聽說啊,當場繳獲了不少寶貝!”
錢建剛越聽越不對勁兒,壞了!
一拍大腿,火箭般朝后面廢舊車間奔去。
另一邊,劉慧茹下了班就樂呵呵直奔醫院。
“萊萊,萊萊,你猜怎么著……”一口氣,把今天聽來的關于秦紅香和胖老王的事講完。感覺這些年憋在心里的那口惡氣,終于得以舒展。
“真是惡人有惡報。時候來的剛剛好。這下,我看你那個傻爹,還偏不偏大房。說不定,這幾年勒緊咱們家褲腰帶的那點錢,全讓秦紅香便宜了胖老王?!?p> 想到此,她臉上又浮上愁云。
錢萊心下卻在暗爽。今天,她盤點了昨天的全部收獲。
價值連城的寶石一塊。
秦紅香匣子里一千三百多塊的現金,外加十斤糧票,五斤油票。上海牌手表一塊。祖母綠項鏈一條。這大概是胖老王所贈之物吧。
還有前兩年,劉慧茹打天罵地找不到的那對銀鐲子,竟然是被她偷拿了去。
而被錢建剛藏起來的兩個包裹,就更加可觀了。
三千五百元現金,十條小黃魚,一塊老英貨懷表,還有各種金銀首飾。
這都是當改委會主席時,錢建剛從老廠長家搜刮來的不義之財。
老廠長夫婦倆,因為大改革的沖擊,帶病下鄉。不久便相繼去世。
而他們唯一的兒子,也早已經遠赴海外。至今下落不明。
“媽,過兩天還有好事發生?!卞X萊笑眼彎彎,握緊劉慧茹的手。
“真的?。渴鞘裁春檬??”
“咚咚咚”……未等來回答,門外傳來急促敲門聲。